直到東邊的天空泛起了一層魚肚白。
晨光稀薄,并沒有帶來多少暖意。
隨著一聲刺耳的“吱呀”聲,李家緊閉了一夜的大門終于打開了。
李老漢披著那件穿了多年的羊皮襖,手里端著一個滿是污垢的尿盆走了出來。
他眼皮耷拉著,看都沒看門口蹲著的兩個人。
手腕一抖。
一盆隔夜的尿潑灑在離馬春蘭腳邊不到半尺的地方。
黃濁的液體在凍硬的土地上濺開,一股刺鼻的騷臭味漸漸彌漫開來。
馬春蘭的身體動了動。
在寒風(fēng)中蹲坐了半宿,她的雙腿早就失去了知覺,關(guān)節(jié)僵硬得像是生了銹的鐵軸。
她咬緊牙關(guān),忍著那股鉆心的酸麻,一手扶著墻根,一手依舊護著懷里剛剛醒來的李雪梅,艱難地站了起來。
“喲,還在呢?”
李老漢瞥了她們一眼,鼻孔里噴出兩道白氣。
“我還當是有多大能耐,能飛上天呢?!?/p>
“既然這么有本事救人,咋不就在王家住下?讓人家把你當菩薩供起來?”
馬春蘭沒有理會他的嘲諷。
她的臉色蒼白中透著青灰,昨晚溫度很低。
如果不是還沒到最寒的月頭,怕是真能凍死人。
馬春蘭拍了拍李雪梅,把人喚醒。
然后,她牽著女兒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院子里走。
“站?。 ?/p>
李老漢突然提高嗓門,吼了一聲。
馬春蘭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爸,你還要干啥?”
“干啥?”李老漢把尿盆往地上一扔。
“昨晚的鍋刷了嗎?早飯做了嗎?豬喂了嗎?這一夜你在外面躲清閑,家里的活指望誰干?”
“我現(xiàn)在去?!瘪R春蘭低著頭,聲音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