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在她連續(xù)打了十幾個電話后終于接聽了。
“許小姐,我不會再簽你的作品了。”
彼時,許時漪還很天真地問:“為什么呢?這是我最好的作品,從前都沒舍得拿出來,你只需要按照往常的價格給我就好了?!?/p>
“形勢變了……”經紀人略殘忍地說道,“許先生去世了,沒有人再會花大價錢買你那些木頭,和你簽約我們會虧本,望你見諒?!?/p>
那一刻,許時漪才明白——她的“作品”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廢料。
許蘇山把“女兒能過上理想生活”這件事當成自己的理想在踐行著,太完美的保護罩給她營造出了自己是個好藝術家幻覺。
現(xiàn)在夢醒了,許時漪醒悟過來--原來她并沒有什么天賦。
只是一個被爸爸溺愛的小孩。
一整個青春期,許時漪的性格都很別扭。
明明在學校里被姐姐刁難,回家卻從不肯說上一句,可也由此積攢了一些怨氣無處發(fā)泄。
就只能對許蘇山甩臉。
家里只有他們兩個,許蘇山出差回來總會變著法兒的帶禮物給她。
許時漪還記得,那天他興沖沖地捧著一套樂高模型給她展示:“我專門找人定制的,你看看,眼不眼熟?”
模型是小時候她和媽媽住過的小院。
許時漪并不開心,只冷冷地撂下一句:“我媽已經死了,留著這個還有什么意義?自我感動嗎?”
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刻許蘇山的臉上露出了怎樣的哀傷。
現(xiàn)在他去世了,許時漪只覺后悔。
為什么沒有在他病中多和他說一句話?
為什么不跟他坦白,她其實是愛他的,只是心里過不去那道坎?
為什么沒有鍥而不舍去追問他,當年他和媽媽到底怎么回事?
為什么要讓他看出來,自己是怨他的?
可惜。
人走了,有些遺憾被塵封在時間里,再也無法抹平了。
……
燒完紙,許時漪在外面溜達了一圈才回家。
已經很晚了,母女兩人還在臥室吵架。
“我說了我不去!”
宋春蘭的聲音尖銳,刺耳:“我為了你低三下四,我去求人,我好不容易托到關系,你不去是存心要我命嗎?那個工作哪里不好了,你還挑上了?”
甄蓁的回應帶著哭腔:“誰要你去求人了!誰要你去了?你能不能別總是自作主張!”
類似的事情不知道上演過多少回了。
許時漪早已習慣,知道此刻不宜勸架,最好的辦法是讓她們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