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絕對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的死寂,取代了之前喧囂刺耳的機械轟鳴和能量切割聲。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這座龐大冰冷的血肉工廠,只有遙遠角落里,偶爾有斷裂的管道向外緩慢滲出粘稠的暗紅色能量漿液,發(fā)出極其微弱的“滴答”聲,如同垂死巨獸尚未流干的血液??諝饫锬枪苫旌现?、焦糊、鐵銹和靈能焦灼的污濁氣息,失去了機械運作的攪動,變得更加凝滯、沉重、令人窒息,像是凝固的油脂糊在肺葉上。
王鐵柱巨大的身影矗立在黑暗中,像一座沉默的山。他肩膀上扛著的那個巨大引擎核心,在微弱的暗紅光芒映照下,表面被激光灼烤出的紅痕如同猙獰的傷疤。他銅鈴般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黑暗中如同熄滅的星辰般矗立的半械戰(zhàn)士冰冷輪廓,扭曲癱軟的傳送帶,斷裂的機械臂,無一不提醒著這里剛剛經(jīng)歷的詭異“停擺”。
“廠子…真停了?”王鐵柱甕聲甕氣地打破沉默,聲音在空曠死寂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突兀,“老大,里面…有啥好吃的?”他習(xí)慣性地把“看看”理解成了“找吃的”,巨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除了那令人作嘔的固化血腥和金屬銹味,似乎還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被壓抑的…痛苦氣息?這讓他粗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葉小機靈也收起了貼小廣告成功的得意勁,神經(jīng)重新繃緊。他像只警惕的黑貓,無聲地移動腳步,銳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掃視著那些如同墳?zāi)拱闼兰诺母脑炫撌摇D切┡撌胰缤薮蟮匿撹F蟲蛹,密密麻麻地鑲嵌在工廠內(nèi)壁和傳送帶附近的結(jié)構(gòu)中,艙壁上覆蓋著厚厚的黑色油污和干涸的暗紅色能量漿跡,半透明的觀察窗大部分已被污垢糊得嚴嚴實實,只有極少數(shù)幾扇還能勉強透出里面模糊扭曲的輪廓。
“……老大,這里面裝的,就是那些‘原料’吧?”葉小機靈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起之前傳送帶上那些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修士和妖族,胃部又有些不適地翻攪起來。這些艙室,就是“原料”被暫時儲存、甚至是被初步改造的地方?
李逍遙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平靜地穿透黑暗,仿佛能直接看到那些艙室內(nèi)部。他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徑直朝著工廠深處,那些改造艙最密集的區(qū)域走去。他的步伐依舊隨意,仿佛只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但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腳下粘稠的污垢自動分開,留下一串纖塵不染的足跡。黑暗似乎在他周身自動退散了一小圈,形成一片朦朧的光暈。
葉小機靈和王鐵柱對視一眼,立刻緊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那些巨大的改造艙,空氣中那股難以言喻的混合氣味就越發(fā)濃郁刺鼻。油脂、消毒水、血腥、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活體組織的衰敗氣息。死寂中,似乎有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痛苦的呻吟聲,如同風(fēng)中殘燭,從某些艙室深處傳來,鉆入耳中,帶來一種揮之不去的毛骨悚然。
“哼…”王鐵柱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這聲音讓他極其煩躁,粗壯的手臂肌肉下意識地繃緊。
李逍遙停在一排改造艙前。這些艙室比外圍的更加巨大厚重,艙壁上覆蓋的油污也更新鮮一些,顯然使用頻率更高。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扇艙門緊閉、觀察窗被厚厚的污垢完全遮蔽的巨大艙體上停留了片刻。那扇艙門嚴絲合縫,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厚重的密封圈看上去異常堅固。
“這個?!崩铄羞b抬了抬下巴,語氣平淡地示意。
王鐵柱立刻會意。他巨大的身軀向前一步,站定在那扇厚重的艙門前。
“俺來!”吼聲在死寂中炸開!
沒有任何花哨的準備動作,王鐵柱那如同攻城錘般的巨大右拳,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悍然轟出!拳頭前方的空氣被極致的力量壓縮、扭曲,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短暫真空!
轟——咔嚓!?。?/p>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那不是撞擊聲,而是金屬被無匹蠻力瞬間撕裂、扭曲、崩碎的恐怖噪音!
王鐵柱的拳頭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黃油!那扇厚達數(shù)寸、閃爍著冰冷幽光的合金密封艙門,瞬間向內(nèi)凹陷!一個清晰的、邊緣扭曲翻卷、布滿了放射狀裂痕的巨大拳印,深深地烙印在金屬門板中央!堅固的合金如同柔軟的泥巴般被強行擠開、撕裂!
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如同瀕死野獸的慘嚎!無數(shù)細小的金屬碎片如同炸開的彈片,伴隨著刺目的火花和噴濺的黑色粘稠潤滑油,向著艙內(nèi)猛射進去!
王鐵柱低吼一聲,巨大的左手如同鋼鉗般猛地插入被撕裂的艙門縫隙!他手臂上如同怒龍般賁起的肌肉爆發(fā)出駭人的力量!
嗤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響起!那扇被轟出巨大拳印、已經(jīng)嚴重變形的厚重艙門,竟然被他用純粹的蠻力,如同撕開一張硬紙板般,硬生生地向兩旁撕扯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