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對你而言,死亡,將絕非痛苦的終結(jié),而是一場永恒折磨的開端?!?/p>
剎那間,整個茶亭陷入了絕對的死寂,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哪吒那句輕描淡寫卻寒意徹骨的話語,在每一位會館高層的心頭反復(fù)回蕩,激起驚濤駭浪。
沉默持續(xù)了許久,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最終,還是西木子瞇著的眼睛睜開了一絲縫隙,他干咳一聲,試圖緩和這令人窒息的氣氛,聲音帶著慣有的滑膩:“哪吒大人,靈遙長老縱然有錯,也……罪不至死吧?是否……懲罰過重了?”
哪吒眨了眨眼,方才那令人心悸的神威瞬間收斂得無影無蹤,他懶洋洋地靠回自己平日放在角落的躺椅上,恢復(fù)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宣判靈遙“死刑”的不是他本人。
“那是你不懂藍(lán)希?!蹦倪笖[了擺手,語氣帶著點(diǎn)“你們太年輕”的調(diào)侃,“那家伙,從來都是報仇不隔夜的。但凡知道他根底的,誰不知道他心……”
“我心怎么啊?”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突兀地在哪吒耳邊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哪吒身體一僵,脖子有些機(jī)械地轉(zhuǎn)了過去,只見一個模糊的、由水汽與靈光凝聚而成的虛影,不知何時已悄然立于他的躺椅旁,正笑吟吟地低頭看著他,不是藍(lán)希又是誰?
哪吒嘴角肉眼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反應(yīng)極快地改口,臉上瞬間堆起了毫無破綻的笑容:“當(dāng)然是說您心細(xì)如發(fā)、明察秋毫嘍!我這不是正在跟他們夸您嘛!”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點(diǎn)抱怨的語氣,“不過我說,您什么時候也學(xué)起了‘那一位’的做派,都快搞成關(guān)鍵詞搜索、實時監(jiān)控了?這讓我們以后還能不能愉快地背后議論……啊不是,是背后夸贊了?”
他口中的“那一位”,指的自然是那位借助黃真人歸來而聲名再次響徹諸天,并且附帶產(chǎn)生了某個讓眾神頭疼不已的“禁忌”的黃姓存在。如今在天庭高層圈子里,誰不知道那個詭異的靈異傳說——但凡不小心提及某個與“矮”相關(guān)的特定稱謂,指不定哪天就會“偶遇”一位身著皇袍的矮個少年,然后被毫無理由地、并且無法快速恢復(fù)地痛毆一頓。
前些日子,水德星君白瑾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不過是在仙樂中唱了幾句帶“哎呀哎子呦~~~哎呀哎子呦哎~~~”的歌詞,第二天就頂著一張被揍得色彩斑斕、無法用法力消除的臉,硬著頭皮上了整整一百天的朝,成為了三界最新怪談的有力佐證,也讓眾神對某些詞匯變得格外敏感。
藍(lán)希的虛影聞言,笑容越發(fā)“和煦”:“原來如此啊。”
這輕飄飄的五個字,卻像是一道驚雷,終于將在場眾多長老從極致的震驚中劈醒。
“什么人!”池年第一個厲聲喝道,周身土黃色的妖力瞬間鼓蕩,戒備地看向那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茶亭中央的身影。直到此刻,他們才駭然發(fā)現(xiàn),那里竟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著湛藍(lán)長袍的少年,袍服上隱有蓮花暗紋流動,眉宇清俊,帶著幾分超然物外的逍遙氣度。然而,在場沒有誰敢真把他當(dāng)作一個普通的逍遙少年——且不說他能無聲無息穿透會館重重禁制,單是他此刻臉上那與藍(lán)希虛影一般無二的“和煦”笑容,就足以讓所有知曉方才那場對話的妖精們心底發(fā)寒。
這分明就是正主降臨了!
靜一長老原本輕點(diǎn)茶杯的手指驟然停下,眸中閃過一絲凝重。西木子那總是瞇著的眼睛終于徹底睜開,精光四射,不復(fù)之前的慵懶??傪^長雨笛更是下意識地向前半步,周身氣息隱而不發(fā),卻已將警惕提到了最高。靈遙的虛影則劇烈地波動起來,幾乎快要維持不住形態(tài),那金色的瞳孔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能在這里?!
整個茶亭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唯有哪吒,在最初的僵硬后,反而像是徹底放松了下來,他甚至在躺椅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對著藍(lán)希的本體虛影擺了擺手,語氣帶著點(diǎn)熟稔的抱怨:“喂喂,我說藍(lán)希,你這神出鬼沒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嚇到他們了。”他指了指周圍如臨大敵的眾長老。
藍(lán)希的本體虛影輕笑一聲,目光終于從哪吒身上移開,緩緩掃過全場。他的視線明明平和,卻讓每一位被他目光觸及的長老都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被某種至高存在審視著靈魂。
“我也不想打擾諸位雅興。”藍(lán)希開口,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只是感應(yīng)到此處似乎有人對我頗為了解,甚至還在熱心為我‘規(guī)劃’未來行程,故而特來聆聽高見?!?/p>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靈遙那幾乎潰散的虛影上,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尤其是這位……靈遙長老,對吧?”藍(lán)希的聲音依舊溫和,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聽說,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不知道我送你的禮物是否合心意?”
靈遙的虛影劇烈震顫,那張慈祥長者面孔此刻扭曲得不成樣子。他想開口,喉嚨卻像是被無形之手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看來是不太滿意?!彼{(lán)希遺憾地?fù)u頭,指尖輕輕一點(diǎn)。
靈遙的虛影突然凝實了一瞬,仿佛被強(qiáng)行從遠(yuǎn)程鏈接中拖拽出來。他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因痛苦而扭曲,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像是正承受著某種無形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