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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未命名草稿母親的疑慮與初步支持（第2頁）

“可是…可是萬一…”她還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沒有萬一！”李鐵柱斬釘截鐵，“我會加倍小心！瞅準(zhǔn)時(shí)機(jī)，賣完就走，絕不久留！娘，咱就試幾天！就幾天！要是真有事，我立馬收手，再也不提！行不？”

他緊緊盯著母親的眼睛，眼神里充滿了懇求、決心，還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擔(dān)當(dāng)。

小丫也怯生生地拉住母親的衣角，小聲說：“娘…哥掙回錢了…能買糧了…小丫不想再餓肚子了…”

女兒的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母看著手里那微不足道卻又重若千鈞的一毛五分錢和一兩糧票，再看看兒子那執(zhí)拗而堅(jiān)定的臉龐，最后看看女兒那瘦小枯黃、寫滿渴望的小臉…

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屋子里靜得只能聽到她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和灶膛里柴火的輕微噼啪聲。

終于，她極其緩慢地、沉重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滾落。再睜開時(shí)，眼里雖然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擔(dān)憂，但更多的，是一種認(rèn)命般的、破釜沉舟的妥協(xié)。

“…那…那你千萬…千萬加一萬個(gè)小心…”她的聲音干澀嘶啞，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磨盤里擠出來的，“…眼睛放亮些…耳朵豎起來…稍有不對…扔下東西就跑…人回來…比啥都強(qiáng)…知道不？”

“哎！知道！娘，您放心！”李鐵柱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重重點(diǎn)頭。

李母不再說話，只是用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的淚，然后顫抖著，將那寥寥無幾的錢票，無比鄭重地、一層層包好，塞進(jìn)了炕席底下最隱秘的一個(gè)角落，仿佛藏起的是一顆炸彈，又是一個(gè)渺茫的希望。

藏好錢，她轉(zhuǎn)過身，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依舊帶著顫，卻多了點(diǎn)別的味道：“…明天…明天還煮？”

“煮！”李鐵柱毫不猶豫，“今天五個(gè)蛋本錢差不多一毛，咱凈賺了五分多！明天咱煮六個(gè)！不，煮七個(gè)！多煮一個(gè)！”

李母聽到“凈賺五分多”時(shí)，眼皮跳了一下，沒再反駁。她默默地走到墻角，從那個(gè)破瓦罐里摸出今天新下的兩個(gè)雞蛋，加上之前攢的，小心翼翼的數(shù)出七個(gè)，放在碗里。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著頭，腳步匆匆地又出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來，手里端著那個(gè)熟悉的、碗底帶著淺淺一層醬油的小碗，臉上依舊帶著去借東西時(shí)特有的羞窘和不安，但眼神里，多了點(diǎn)不一樣的東西——一種參與其中的決絕。

“…俺跟張嬸說了…說你身子虛…還得再補(bǔ)兩天…”她低聲解釋著，像是在說服自己，“…等咱賣了錢…一定…一定先把這醬油錢還上…”

“哎！肯定還！”李鐵柱保證道。

灶火再次生了起來。

這一次，李母沒有再躲在一邊唉聲嘆氣、心驚肉跳。她雖然依舊緊張，時(shí)不時(shí)側(cè)耳聽聽外面的動靜，但她卻主動接過了看火的活兒，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按照兒子模糊的指點(diǎn)，時(shí)不時(shí)添根柴，抽根柴。

昏黃的油燈光下，母親佝僂著腰守著灶火的側(cè)影，和空氣中漸漸彌漫開的、熟悉的茶葉蛋香氣，交織在一起。

李鐵柱看著這一幕，鼻子又開始發(fā)酸。

他知道，母親這默許的背后，是放下了多大的恐懼，是扛起了多大的壓力。

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真正安心，但為了孩子能吃飽飯，她愿意顫巍巍地、跟上來的。

這就夠了。

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