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雨點(diǎn)變得越來越密,砸在臉上生疼。李鐵柱看著王亞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雨幕中,才轉(zhuǎn)身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院門。
一股混合著草藥味和食物熱氣的暖流撲面而來,瞬間驅(qū)散了周身的寒意。
“哥!你回來啦!”小丫像只歡快的小雀,從屋里蹦出來,身上穿著李鐵柱上次從廣州帶回的、印著小鴨子的紅色燈芯絨外套。
新衣服襯得她小臉都有了光彩。
“嗯,回來了?!崩铊F柱放下沉重的編織袋,臉上不自覺地帶了笑,“娘呢?”
“娘在熬粥哩!今天放了紅薯,可甜了!”小丫嘰嘰喳喳地匯報(bào)著,伸手就想幫哥哥抬袋子。
“別動,沉?!崩铊F柱擋開她的手,自己把袋子提進(jìn)屋。
逼仄的土屋里,煤油燈的光暈染出一片橘黃。李母正佝僂著身子在灶臺前忙碌,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她的咳嗽聲似乎比以前稀疏了些,臉上也隱隱有了點(diǎn)血色。
“娘,我回來了。”李鐵柱把袋子靠墻放好,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
李母轉(zhuǎn)過身,用圍裙擦著手,臉上是掩不住的關(guān)切:“回來啦?今天咋樣?我看這天陰得厲害,沒淋著吧?快喝口熱水暖暖。”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遞過來一碗冒著熱氣的開水。
李鐵柱接過碗,水溫透過粗瓷碗壁,一直暖到心里。
他看著母親日漸舒展的眉頭,再看看妹妹身上鮮亮的新衣,一股巨大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今天……還行。”他吹著碗里的熱氣,故作平淡地說,“就是天冷了,街上人少點(diǎn)?!?/p>
他沒敢提市管會可能要嚴(yán)查的事,也沒立刻說租攤位的想法。
“能平安回來就好?!崩钅竾@了口氣,眼神里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慮,“這整天在外面風(fēng)吹雨打的……娘這心里,總是不踏實(shí)?!?/p>
“娘,您就別瞎操心了?!崩铊F柱放下碗,從褲兜里掏出那個沉甸甸的木匣子。
“嘩啦”一聲,他打開匣蓋,將里面的毛票和塊票盡數(shù)倒在炕上那小方桌上。
花花綠綠的票子堆成了一座小山,在煤油燈下閃著誘人的光。
“哎呦!俺的娘哎!”小丫第一個驚呼起來,撲到桌邊,眼睛瞪得溜圓,小手想摸又不敢摸。
李母也驚呆了,擦手的動作僵在半空,嘴唇哆嗦著:“這……這……咋這么多?柱子……你……”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有驚喜,但更多的是惶恐。
李鐵柱看著家人的反應(yīng),心里又酸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