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9章 藤蔓下的低語（第1頁）

冰冷的金屬走廊在腳下延伸，盡頭就是星暉教官所在的臨時指揮室。木青嵐的腳步卻如同灌了鉛，越來越沉。翠綠的眼眸死死盯著前方那扇散發(fā)著柔和星輝符文的合金門，仿佛那是一個擇人而噬的入口。

俞昊巖破碎的身軀，默凜冰封的沉寂，柳聞鶯蒼白的臉龐，夜剎被拖走時脖頸上幽藍(lán)的項圈和沸騰的污染…還有白靈修復(fù)艙內(nèi)無聲的淚水…一幕幕慘烈的畫面在他腦海中翻騰。不安如同冰冷滑膩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報告？向星暉報告林森的異常？報告那幾滴在地板上緩慢滋生菌絲的詭異液體？

然后呢？

議會會怎么做？國安局的麒麟門會不會立刻介入？像對待夜剎一樣，把林森也當(dāng)成“高危隱患”關(guān)進(jìn)光梭塔？或者…更糟？

林森那雙布滿驚恐血絲、如同受驚小鹿般的眼睛，和他倉惶逃離時那深藍(lán)色制服下隱約透出的、令人作嘔的衰敗氣息，再次浮現(xiàn)在木青嵐眼前。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他的朋友！一個溫和的、喜歡植物的、指揮系B班的學(xué)員！他不是淵獸，不是替換者！他只是…被某種可怕的東西污染了！

信任…這個詞如同冰冷的針，刺穿了木青嵐混亂的思緒。國安局不信任議會，麒麟門不信任化身，甚至國安內(nèi)部也充滿了猜疑和無力…如果連朋友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蕩然無存，他們還能依靠什么去對抗那些潛伏在陰影里的敵人？

木青嵐的腳步，在距離指揮室大門僅剩三步之遙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他攥緊了拳頭，翠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掙扎，隨即被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絕取代。他猛地轉(zhuǎn)身，沒有再看向那扇代表著秩序和力量的星輝之門，而是朝著林森消失的走廊另一端，快步追去。深綠色的短發(fā)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急促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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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勞倫斯學(xué)院深處，舊校舍區(qū)。

這里曾是學(xué)院早期的教學(xué)區(qū)，隨著新校區(qū)的擴(kuò)建而逐漸廢棄。高大的喬木投下濃重的陰影，爬滿藤蔓的石質(zhì)建筑在暮色中沉默矗立，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和淡淡的植物腐朽味道。遠(yuǎn)離了主教學(xué)區(qū)的喧囂，寂靜得只剩下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木青嵐循著空氣中那一絲若有若無、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甜膩腐敗氣息，最終停在了一棟爬滿枯萎常青藤的三層石樓后面。這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園藝工具和破損的花盆，被幾叢茂密的冬青灌木半包圍著，形成了一個相對隱蔽的死角。

“林森？”木青嵐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呼喚。翠綠的眼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陰影。

灌木叢深處傳來一陣壓抑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和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木青嵐撥開枝葉，看到了蜷縮在角落里的身影。

林森背靠著冰冷的石墻，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深藍(lán)色的學(xué)員制服沾滿了泥土和草屑，領(lǐng)口依舊被死死拉高，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他雙手緊緊抱著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壓抑不住的抽泣聲。那股混合著植物腐敗和甜膩氣息的衰敗感，在這里變得異常濃烈。

“林森，是我，木青嵐?！蹦厩鄭狗泡p腳步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聲音盡量放得溫和，“別怕?！?/p>

聽到熟悉的聲音，林森的身體猛地一僵，抱著頭的雙手緩緩松開，露出一張慘白如紙、布滿淚痕和冷汗的臉。那雙翠綠的眼眸此刻渾濁不堪，布滿猩紅的血絲，里面是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絕望。他看到木青嵐，瞳孔先是猛地一縮，隨即涌出更多的淚水，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

“我知道你后頸有東西，”木青嵐直視著他驚恐的眼睛，沒有任何迂回，聲音低沉而清晰，“我也知道那不是什么蟲子咬的。我在走廊地板上，看到了你留下的…菌絲?！?/p>

“菌絲”兩個字，如同最后的審判錘落下！

林森的身體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劇烈一震！所有的僥幸、所有的掩飾瞬間崩塌！巨大的恐懼徹底淹沒了他，他發(fā)出一聲崩潰的嗚咽，身體猛地向后縮，后背重重撞在石墻上，雙手再次死死捂住后頸，指甲甚至隔著衣領(lǐng)深深掐進(jìn)了肉里！

“不…不要…不要告訴別人…求求你…”他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哭腔和絕望的哀求，“他們會把我抓走的…像…像那個暗系的人一樣…關(guān)起來…或者…殺掉…”他顯然也聽說了夜剎被麒麟門帶走的事情，那成為了他最深層的恐懼投射。

“我不會告訴別人?！蹦厩鄭沟穆曇魯蒯斀罔F，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伸出手，沒有去碰林森緊捂后頸的手，而是輕輕按在了他劇烈顫抖的肩膀上。一股溫和的、帶著蓬勃生命氣息的木系能量，如同涓涓細(xì)流，緩緩注入林森冰冷的身體，試圖撫平他靈魂的顫栗。

感受到那溫和而熟悉的生命能量，林森顫抖的身體似乎稍微平復(fù)了一絲。他抬起淚眼朦朧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木青嵐，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澳恪悴慌拢坎挥X得我…是怪物？”

“你不是怪物，林森。”木青嵐翠綠的眼眸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的厭惡和恐懼，只有深深的憂慮和一種同病相憐的理解，“你是被污染了。就像我們在腐沼里戰(zhàn)斗時，也會被淵獸的污血和氣息侵蝕一樣。只是…你身上的這種污染…更詭異，更隱蔽?！彼叵肫鸶拥木汉湍莻€銀環(huán)秘衛(wèi)替換者。

“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木青嵐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溫和力量，“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異常的？那東西是怎么到你身上的？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或許是木青嵐那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溫和的生命能量起了作用，或許是巨大的壓力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林森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斷斷續(xù)續(xù)、語無倫次地開始了講述，聲音如同夢囈，充滿了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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