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A市。端木家莊園。
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座守衛(wèi)森嚴(yán)的小型宮殿群。懸浮梭車穿過數(shù)道能量檢測光幕,最終停在一棟融合了古典奢華與現(xiàn)代科技的龐大主宅前。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仿生人仆役如同精密儀器般無聲穿梭。
晚餐設(shè)在足以容納數(shù)十人的超長餐桌??諝饽郎萌缤U塊。精美的佳肴散發(fā)著誘人香氣,銀質(zhì)餐具光可鑒人,卻絲毫無法驅(qū)散那令人窒息的冰冷。
端木崢坐在主位,面色沉郁,用餐動作一絲不茍,帶著古老的禮儀規(guī)范,每一刀每一叉都如同計算好的程序。蘇婉卿坐在他下手,食不知味,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對面的長子,金眸中滿是欲言又止的哀傷和擔(dān)憂。
端木鎏煌坐在餐桌另一端,背脊挺得筆直。他穿著議會風(fēng)格的黑色定制禮服,與莊園內(nèi)奢華的古典風(fēng)格格格不入。他用餐的動作同樣優(yōu)雅完美,甚至比他那古板的父親更加一絲不茍,指尖金光偶爾微閃,拂過杯沿或餐具,進行著無聲的“消毒”。但他幾乎沒動什么食物,金色的眼眸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隔絕了所有交流的意圖。
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晚餐終于接近尾聲。
端木崢放下刀叉,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他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沉沉地看向長子:“既然回來了,年后就開始逐步接手部分家族海外產(chǎn)業(yè)。先從…”
“父親。”端木鎏煌抬起眼,打斷了他,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我上次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我不會接手家族任何產(chǎn)業(yè)。我的道路在議會。新的繼承人…即將誕生,您有足夠的時間重新培養(yǎng)一個符合您期望的…‘完美的’端木家主?!?/p>
“你!”端木崢額角青筋跳動,怒火再次被點燃,“逆子!你以為議會是什么好地方?那些淵隙的污染!那些詭異的能量!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端木家的繼承人絕不能…”
“我早已不是您唯一的繼承人了,父親?!倍四决袒驮俅未驍啵曇衾涞孟癖?,“我的選擇,我的道路,乃至我的生死,都與端木家的‘完美’無關(guān)了。這不是您…一直期望的嗎?”他的話語像淬了冰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穿了父親最后的遮羞布。
端木崢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手指指著端木鎏煌,臉色鐵青:“好…好!好一個與我無關(guān)!端木鎏煌!你今日走出這個門,就永遠別再回來!端木家沒有你這種不識好歹、自甘墮落的不肖子孫!”
蘇婉卿也站了起來,淚流滿面,抓住丈夫的手臂:“崢!別這樣…鎏煌,快跟你父親道歉…別說氣話…”
端木鎏煌緩緩站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毫無褶皺的衣領(lǐng),動作依舊優(yōu)雅從容。他看向暴怒的父親,看向哭泣的母親,金色的眼眸深處,那片冰封的荒蕪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終于碎裂了,涌出尖銳的痛楚,卻迅速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頷首,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卻冰冷到極致的告別禮。轉(zhuǎn)身,向著餐廳外走去。步伐穩(wěn)定,背脊挺直,如同奔赴一場早已預(yù)知的放逐。
就在他即將踏出餐廳華麗而冰冷的大門時,身后傳來父親壓抑到極致、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憤怒,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扭曲的認(rèn)可:
“…走吧。以后不要再回來了。”
端木鎏煌的腳步頓住了,但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