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另一邊的陳松歉意的笑笑:“宋明的消息呢,也有人和我高價買,您也知道,我是個情報販子,有錢不賺王八蛋,我現(xiàn)在雖然是從良了吧,但對方出價太高,我就……嗨,當然我也是有職業(yè)道德的,這個消息,除了您,我只賣給了他,再沒有其他人了,我發(fā)誓?!?/p>
莊楊冷冷道:“那個人是誰?”
“這人你也認識,他倒不是親自來的,也是托人來找我打探宋明的消息?!标愃瑟q豫片刻,說出了那人的名字:“……就是前一陣子被您抓了的那個泉冶?!?/p>
莊楊捏緊手機,他現(xiàn)在大概能猜到泉冶為什么去找尤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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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冶趕到紙條上的舊貨市場是夜里一點半。
舊貨市場這一片路泉冶再熟悉不過,自己差不多有十幾年都是在這邊一個人度過的。
泉冶的家里情況特殊,他的父母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會有善終的結果,所以三個孩子,分別送往了三個不同的地方。
三個兄妹之間雖然分別在不同的地方長大,可是能相聚見面的日子并不少,但卻很少能和自己的父母見上一面,更別說吃一頓像樣的家庭聚餐。
那天是個周六,父母一早就定下來一家人聚餐的時間,定好了每個孩子愛吃的菜,還特有儀式感的弄了菜譜,泉冶說自己那天放學早,不如就先去菜市場買菜,一并接弟弟妹妹回去。
超市去過了,弟弟妹妹也接到了,卻再也沒能吃上那頓飯。
那天晚上,父母被人燒死在了那間小平房里。
泉冶記著自己沒有來得及報警,父親囑咐過他,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事,不要報警,要立刻帶著弟弟妹妹跑,跑的越遠越好,然后隱姓埋名,這一輩子都不能說出你們真實的姓名。
那時候自己年紀小,對父母的話言聽計從,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對,可一年一年過去,一天一天小心翼翼的活著,要對身邊所有人隱瞞過往,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泉冶不止一次的想回到父母死的那一天,他想,自己應該沖進去,殺了那個縱火的人,哪怕同歸于盡,也好過一生的自責。
其實他早就累了,泉冶寧愿自己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泉冶將自己戒煙的事情拋在腦后,手法嫻熟的點燃了一支香煙,熟悉的薄荷味再次充斥肺內(nèi),在由口鼻呼出。他不是一個喜歡回憶過去的人,只是今天有些觸景生情。
人們總說不要回頭看,要向前看,可是泉冶總覺得弟弟妹妹都在往前走,只有自己,一直活在過去,也許是年長幾歲,總要比他們多承擔一些東西罷了。
這個城區(qū)很落后,是環(huán)島發(fā)展最差的一個遠郊。舊貨市場以前是環(huán)島的批發(fā)市場,因為經(jīng)營不善,變成了舊貨市場,買賣的都是些二手產(chǎn)品。大到組合家具,小到暖水壺,這里面什么東西都能找到,雖然大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可這足夠讓一些勞碌的人們活的體面些。
挨著舊貨市場是兩個廢品收購站,泉冶記著小時候他就住在廢品收購站的對面,每天天不亮就能聽到拉貨的車轟隆隆的開進來,一直持續(xù)到半夜,有時候一夜都被吵的睡不著。
舊貨市場一共四層,一層是電器,二層服裝,三層是家具,四層的一半都是辦公區(qū)。
不得不說陳松不愧是個最貴的情報販子,他提供的位置不僅標注了四樓,甚至還標注了是四樓的東南角。
和外面寫字樓中的辦公室不大一樣,舊貨市場的辦公室仍維持著舊時代的模樣,閉塞沒有窗戶的墻壁將整面區(qū)域分割開來,每一間的辦公室都很大,這幾年因為這邊老舊樓房改造搬遷,走了很多人,有些辦公區(qū)被人為改造成了住戶。
打開門之后,不僅能看到臥室里的上下鋪,你甚至還能看見公共廚房,像是電視里的老式筒子樓。
泉冶小時候這里住了很多人,每天那扇黑漆漆的公共廚房總是堆滿了人,現(xiàn)在那些人大都搬遷離開,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老弱病殘留在這里,一層樓除了辦公區(qū)之外,只有五六戶還住在這里。
四樓一片漆黑,只有幾個泛著綠光的安全出口。
泉冶仰起頭將身上的沖鋒衣拉鏈一拉到頂。
都說sharen犯能嗅到獵物的氣味,泉冶開始覺得這東西是扯淡,等到自己身臨其境了,他才覺得這是真的,因為他嗅到了宋明即將要腐爛的氣味。
尤屹前一天晚上送給自己的東西就放在腰間。
雖然是改裝槍,子彈的威力會大打折扣,可人的皮肉很嫩,足夠解決問題。
東南角的區(qū)域有限,放眼望去,只有幾間空著的屋子,陳松的紙條上寫了東南角,卻沒有寫出具體在哪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