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臺燈猛然打開,泉冶眼前驟亮,腕部的手銬和椅子縮在一起,他想捂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弓著腰努力的躲避不適應的光源。
兩人在審訊室能對峙不是第一次,為了保護泉冶線人的身份,莊楊和他有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將天亮的時間默認為早上六點,從夜里的十二點開始算起到天亮是六個小時。如果把這六個小時設為危險度的分級,越靠近數(shù)字六則代表越危險。
一點代表相安無事,暢所欲言,六點代表閉口不談,出門快跑,三點則是避重不談,還能應付。
泉冶適應了片刻燈光,看著莊楊的方向啞著嗓子問了句:“幾點了?!?/p>
莊楊道:“還有三個小時,天就亮了?!?/p>
三個小時天亮,那就是現(xiàn)在為凌晨三點,泉冶覺得自己精神了點。
避重不談,說白了就是演戲。
刑偵隊的劉暢在那邊問了十幾分鐘沒什么結果,偶爾莊楊也裝腔作勢的補上兩句。泉冶是個白面主管,沒有任何案底非常干凈,就連在賭場的消費記錄都沒有,最終劉暢只能提議將泉冶定義為被宋明單方面毆打的私人恩怨。
莊楊對此表示贊同。
劉暢將手里的筆錄整理之后交給泉冶簽字,莊楊難得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他記著泉冶身上還有傷。
“我看你掛了彩?!鼻f楊指了指門外的方向:“幫你叫輛車?”
泉冶愣了幾秒,搖搖頭。
劉暢捏著筆錄的頁腳,如有所思的看了莊楊一眼,而后又下意識的看了眼開著的監(jiān)視器,他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快到走廊里的時候,劉暢突然反應過來。
“我想起來他是誰了?!彼慌陌驼频溃骸扒f哥,你還記著么,我們有一次查賭場的時候去了一家面館,當時這個叫泉冶的人也在那?!?/p>
記性真不錯。
莊楊搖頭,淡淡道:“沒印象。”
劉暢皺眉,他站在原地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眼看莊楊要走,他連忙叫住。
“莊哥,你要走了嗎?”他道:“宋明那兒還沒開始呢……”
莊楊靠在玻璃門上擺擺手:“宋明今晚讓緝毒隊的人審,我已經(jīng)讓傅沙先過去了,一會兒審完之后放出風去,告訴外面的人,宋明的案子今天晚上是緝毒隊主審的?!?/p>
劉暢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沒理解。
莊楊低頭點了支煙:“宋明被抓不是什么新聞,但是如果抓他的人是緝毒隊的呢,你說十八公會怎么想?!?/p>
十八公一定比誰都要著急知道宋明到底在這里面說了什么,莊楊想,說不定等宋明從這兒出去,他連命都保不住。一個瀕死的人,求生欲望比誰都強烈,一旦真將宋明逼到那個程度,誰能保他的命,他就會將所有的秘密告訴這個人。
但是現(xiàn)在,還差一步。
“對了劉暢,我記得之前開會的時候,你說起過你們有個前輩在這個案子里犧牲了。”莊楊道:“是哪年來著?十年前還是五年前?”
“……你記錯了莊哥,沒有那么久?!眲衬缶o手中的筆錄,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的抬頭看著莊楊道:“是去年,去年三月份?!?/p>
“去年嗎?”莊楊低頭熄滅香煙,笑著走過去拍了拍劉暢緊繃的肩膀,道:“其實你說實話的時候可以不用這么緊張?!?/p>
毫無疑問,劉暢撒謊了。
莊楊家里不是做這行的,他沒什么背景,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可以說全都是靠著他自己一步步走上來的,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太多人的偽裝和面具下的眼淚,以至于現(xiàn)在明晰黑白成為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從局里出來,莊楊在外面的停車場找到了自己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