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顏淮原以為只要自己與顏子衿保持好距離,只要自己不去臆想那些癡妄的幻夢,克己復禮,他們便還是世間再尋常不過的兄妹。
于是他讓自己不再明目張膽地去偏袒,將顏子衿與顏子歡二人一視同仁,這樣明顯的轉(zhuǎn)變顏子衿自然察覺得出,可那時她只是個小孩子,哪里懂得了什么,只覺得哥哥對自己不像那么親昵,是覺得自己不好好跟著先生學習,惹了他生氣。
再加上年紀漸大,也有了男女有別的意識,顏子衿便不再特別黏著顏淮,老實讀書學習,跟著秦夫人學習管家照顧弟妹。
顏淮本應(yīng)該對此覺得欣慰,可有時看見顏子衿獨自一人待著,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上前,然而走近后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胡扯些話搪塞過去,裝作道貌岸然的樣子與她說話。
所幸顏子衿并未察覺,可幸顏子衿從未察覺,顏淮得以借著這層兄妹身份能稍微得寸進尺一些。
等到顏淮再大些,隨父親參軍打仗長久不在家里,似乎能暫且讓自己不去思考這些事情。
顏淮偷偷藏了一塊顏子衿用來練習的手絹,繡著小小的兔子和紅棗,他將其貼身放著,即使不小心受了傷,也要找機會先將上面的血污洗干凈,曾有同行的士兵瞧見了以為是哪家姑娘送的,便故意打趣他,顏淮只笑笑說是家里人給的,想家里時就拿出來看看。
后來父母考慮著替他指一名妾室,按理說族里別的兄長在他這個年紀不說妾室,起碼都早有貼身丫鬟陪著,唯有他一直拖著,拖到連父親也看不下去。
最后父母替他選了玲瓏,顏淮沒有拒絕,他想著選玲瓏是最好的,玲瓏比他大一歲,自從父母將她救回顏家便一直照顧著顏子衿,顏子衿也對這個姐姐格外喜歡,她們相處起來自然不會有什么問題。
當把這件事告訴顏子衿時,她自然滿臉欣喜,拉著玲瓏開心地問東問西,還連連說著要不要叫玲瓏為“嫂嫂”,玲瓏讓她還是叫自己“姐姐”,顏淮在一旁默默瞧著,心里卻像是別人用手攥著般憋得慌。
當天夜里顏淮飲了很多酒,多到意識已經(jīng)模糊,步伐也踉蹌起來,他獨自一人扶著門走進房間,玲瓏坐在床邊靜靜瞧著他,顏淮站在桌旁也看著玲瓏,醉意一時上頭,有什么東西從腦海里翻江倒海地涌出。
顏淮眼前似乎瞧見了顏子衿,她瞧著稍微大些,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正穿著嫁衣坐在床邊等著他。
玲瓏那時見自己醉得嚴重,起身去扶他,可顏淮卻如夢初醒般輕輕推開她,用手捂著額頭說了一聲:“夠了?!?/p>
接著落荒而逃,在書房里呆坐了一整晚。
“衿娘。”
一聲又一聲呼喚從口齒間落出,xiong口處便越如烈火焚燒一般灼痛難忍。
這并不是第一次,自從那天以后,顏淮恨不得時時將她留在身邊,可也擔心著顏子衿受不住,便時常這樣自我紓解。
目光渙散又有些迷茫地環(huán)顧著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么能夠分散注意力的東西,然而窗邊桌案上放著的東西在此時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顏淮的視線不由得向它看去。
那是一枚香囊,早先顏淮隨身的佩囊被不小心刮壞,顏子衿瞧著就這么丟了可惜,便向他要了去修補,前不久這才還給他,此時上面用絲線蓋住劃痕,繡著一團云中月。
顏子衿坐在床邊,也許是今天玩得上頭,到了現(xiàn)在也沒有困意,便借著燭火看會兒書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