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的廣袖掃落案頭的香屑,似是要拂去某種無形穢物。
他的眉宇里,終于浮起了濃濃倦意。
傾城,琳瑯,皇帝指鹿為馬,逼他沉默咽下。
那本七殺的卷宗,竟成了皇帝拿捏他的手段。
“黃濤,吾要保一個人?!?/p>
他攤開案上信紙,執(zhí)筆寫下幾行字跡。
“可是那小七?”
“是?!?/p>
“殿下剛從大理寺出來,如何能保?”
“你即刻去鎮(zhèn)北王府上,將此書信交于世子賀珩?!?/p>
“如意公子能插手大理寺?”
“不能,但既在城外焚燒,便不歸大理寺管?!?/p>
“屬下明白了,城外是禁軍巡守,鎮(zhèn)北王世子賀珩,暫領禁軍都監(jiān)一職?!?/p>
“那個孟嬤嬤,殿下是否也要保?”
“吾與如意,只有紅袖樓一面之緣,他愿替我保下一人,已是萬幸。”
。
顧清澄坐在出城的囚車里,指間藏著一片碎瓷,已然磨得發(fā)亮。
她看起來很普通,普通到獄卒并不記得她的長相,只是快速地把她的人頭數(shù)過去。
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她是第十二個,一共有十六人。
她的眼神如貓兒般瞄過她見過的所有人,三個、四個、五個,孟沉璧是第幾個?
她已經(jīng)聽說了鼠疫之禍,對于裝車拉到城外隔離的說辭,她心如明鏡。
即將到來一場焚殺。
這是危機,是危,也是機。
囚車緩緩駛向城外,鼠疫之禍,所過之處人人慌亂。
也正因如此,沒有獄卒愿意接近他們并重新戴上鐐銬,倒讓她有了足夠的自由來籌劃這場越獄。
她仔細地觀察周圍環(huán)境,默默計算逃生的路線和距離。
放在以前,她會考慮硬剛,但如今內(nèi)力盡失,殺人未必一擊致命,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不可鋌而走險。
她討厭一切不確定性,就好比江步月的承諾。
等待別人從天而降,永遠不如自己主動出擊。
城門越來越近了,大理寺獄卒押送的使命即將結(jié)束,城外便是禁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