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26 考錄（完）（第2頁）

請君……主持傾城公主，及笄之禮。

顧清澄凝視著考題中“傾城公主”四字，筆尖在宣紙上洇開一圈極淡的墨痕。

時間過得真快啊。

今年年底，原是自己及笄的日子。

她垂眸蘸墨的間隙，另一只手不自覺地輕輕攀上了發(fā)梢。

朱紅發(fā)帶觸感干燥柔軟，將秀發(fā)高高束在腦后。

她始終學不會挽雙髻，不像琳瑯——那日大理寺昏暗甬道，帷帽垂紗的琳瑯與她擦肩而過，自帷帽下漏出一截發(fā)尾束著的絳穗，點綴的南海珠在昏暗里泛著柔光。

“第一道儀程……”她的心不知在哪里，卻懸腕寫下行云流水的漂亮行書。

“初添發(fā)笄，用素玉?！?/p>

“受醴酒于東階，是醮禮。”

“三加釵冠訖，敬聆母訓?！?/p>

她的心，不知在哪里。

滴漏聲安靜響起，考試已過半。

窗外野鴿振翅輕鳴的時候，她行云流水的行書驀地頓住，重重的墨跡在宣紙上暈開。

“先生，我想換張紙?！?/p>

考吏遞來新的考卷時，只見原先寫滿的那張卷子已經(jīng)涂滿墨跡，看不出絲毫字跡。

但他早已習慣舒羽平日里驚人的行徑，默不作聲地收了廢紙，絞碎了，扔進紙簏。

她的筆鋒，變成了縣尉之女溫馴恭謹?shù)聂⒒ㄐ】?/p>

“《禮記·內(nèi)則》有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p>

“及笄前三日，主家當攜笄者拜宗祠?！?/p>

“及笄當日，主賓為笄者梳頭三遍……”

筆鋒忽然蒼勁，跳脫了青澀少女的眼界。

“公主及笄，皇室之儀，社稷所依?！?/p>

“傾城大典，亦是和親關畿，山河所系，慎之勿遺?！?/p>

引經(jīng)據(jù)典寫完傳統(tǒng)禮制后，她論調(diào)一轉(zhuǎn)。

“漢解憂遠嫁烏孫，衛(wèi)騎固盟；唐文成入藏，精甲揚威?！?/p>

“傾城公主及笄大典，宜增設和親衛(wèi)隊遴選，彰武德于列邦，聚忠勇效命社稷。循《周禮》夏官之制，承《春秋》諸侯遺風，既固宗廟之本，亦懾四境不臣?！?/p>

“……”

銅鈴聲起，禮科考試結(jié)束。

考吏等著舒羽踩點寫完最后幾個小字，最后一個收上了她的考卷。

這個舒羽，書科第一個交卷，禮科倒數(shù)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