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被人夸贊,心里高興,便也不在乎王氏話里話外的暗示。
婢女們伺候著兩人更衣,月芽調(diào)試敷料,要為她們做臉,卻見那喬老太卸了妝容后兩眉處十分稀疏,擦了眉黛后更顯得光禿。
喬老太自己倒像是習(xí)慣了旁人好奇的目光似的,笑道:“自生育后,我就得了這個怪病,眉毛越來越少,到了夏日炎熱之時,皮膚燥癢,還有可能會掉光,多少年了,請了許多名醫(yī)診看,也治不好。
”月芽略思索一番,道:“老太太若信得過我,我給您介紹一個偏方,以生鐵將新鮮的蓮子草磨出汁液,涂于眉骨,或能有效,只是這蓮子草常見于野外山林,這城中要找新鮮只怕沒有,您若要,我改日到山上去挖些送您。
”“好啊,不說客氣話,你要來,我叫人套了馬車去接你!”喬老太聽說月芽能解她多年困擾,心中更是喜愛,只恨不得今日便要請她到自家做客。
月芽深覺她慈愛善意,也只當(dāng)她是難得的忘年之交,樂得同她閑聊。
不覺已至黃昏,月芽收拾好東西離開陳府,于門外,見一輛馬車緩緩?fù)O拢轮G麗的陳淑兒被侍女扶著下地,像是剛外出赴約而歸。
月芽今日心情好,便不介意同她打聲招呼。
只這向來眼高于頂?shù)年惾〗愫鋈唤凶×嗽卵?,問道:“月芽?天色已晚,鄉(xiāng)路難行,不若叫府中車馬送你回去?”月芽狐疑地看著陳淑兒,覺得哪里不對勁。
看了半晌,知道了。
她口中雖說著關(guān)心人的話,可眼神還是不屑一顧的,眼鉤子來來回回地在月芽臉上打轉(zhuǎn),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不滿什么,一天天的,對這個不屑,那個不屑的,非要抬著下巴說話,以示高人一等。
月芽敷衍地對她假笑了一下,“不必了。
”“誒!你怎么這樣不識好歹!”陳淑兒為著她母親的叮囑,自認(rèn)為已經(jīng)十分放下身段同月芽好言相待,沒想到這個她從來不放在眼里的小村婦竟敢不領(lǐng)她情!氣得她要命人抓住月芽。
忽然,前頭傳來一聲呼喚:“月芽!”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匹高頭大馬旁立著同樣身高過于優(yōu)越的年輕男子,他身姿筆挺,宛如青松,五官亦生得極好,深刻卻不凌厲,雙眸含情深沉,盡管穿著粗布長衫,也自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內(nèi)斂馥雅氣度,像大隱于市的清流名士。
陳淑兒眼前驟亮,驚艷之色浮于臉上。
她相看過這么多官商兩界的子弟,從沒有一個能這般叫她一眼心動。
那頭月芽已經(jīng)歡歡喜喜地飛奔過去了。
在外頭有所顧忌,不能摟摟抱抱,但她眼中的欽慕已如消融的春水,傾瀉而下。
她家阿巳身高腿長,果然是站著更好看。
“你怎么來了呀?”她紅著小臉,輕聲詢問。
那聲音又軟又嬌地轉(zhuǎn)了好幾個調(diào),聽得蕭巳耳根一麻。
這狐貍好似在人前也略懂收斂一些,只是這樣那樣含蓄地同他撒嬌。
他道:“我見時辰不早了,干脆來接你一起回家。
”兩人要雙雙把家還,身后陳淑兒急切地?fù)P聲道:“且慢!”她穿著華麗繁復(fù)的衣裙難免行動受限,在侍女的攙扶下快步走來,顛得頭上的珠釵都在胡亂搖晃。
“不知這位郎君是何許人也?”她以錦帕掩住起伏的xiong口,紅唇一張一合之間,語調(diào)輕柔,微微喘息,倒顯得有幾分嬌羞。
月芽看她那想看阿巳又不敢直視的目光,敏銳地嗅到一絲不太妙的氣息。
“他是我表兄,你有事嗎?”狐貍默默地挪了一步,半個身子擋在蕭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