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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第2頁）

禮成，月芽跟隨新娘子的腳步入了新房，她今日是被請來為巧娘梳妝的妝娘，現(xiàn)下只需在新人洞房合巹之前再為巧娘修補(bǔ)妝容，便算完工。

可頭回經(jīng)歷人生大事的林巧娘緊張壞了，掀開紅蓋頭，才發(fā)現(xiàn)她額間早已布滿了汗珠，臉上也泛著不自然的紅暈，將妝容染得深一塊、淺一塊。

“這可怎么辦？妝都花了！”林巧娘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打緊的。

”月芽從隨身攜帶的布囊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圓形瓷盒，啟開蓋，一股清雅甜蜜的花香撲鼻而來。

如雪般素白細(xì)膩的香粉敷在臉上，以輕巧細(xì)致的手法將其撲開，瞬間便把林巧娘臉上的瑕疵掩蓋過去。

再重新抹上粉潤香腮的胭脂，一張嬌俏可人的新娘妝面又復(fù)重現(xiàn)。

月芽與巧娘兩人正相視一笑，忽然，新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身著織花羅裙的年輕女子從外頭進(jìn)來。

她頭上梳著雙螺髻，配一對精美的蝴蝶八寶簪，頸上綴著一枚純金如意平安鎖，雙臂竟還各戴兩只金鑲玉環(huán)，真可謂珠光寶氣。

瞧著面容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這番打扮未免太過張揚(yáng)。

月芽與巧娘皆不明其意，那女子卻毫不見外，一把將月芽手中的瓷盒取走，用細(xì)致修剪過的指甲隨意撥弄著里頭的香粉。

她嬌笑著，眼里卻未見得有幾分善意，道：“好香的味道，二嫂嫂用的什么好物？可不要吝嗇分享與我。

”林巧娘這才想起什么來，頓時拘謹(jǐn)?shù)卣酒鹕?，賠笑道：“想必這位妹妹便是陳三小姐吧。

”陳淑兒將巧娘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給二嫂嫂見禮。

”她微微欠了欠身，便算是問過安了。

林巧娘連忙擺手，局促道：“三妹妹客氣了，這是上妝的香粉，是月芽自己做的，她手可巧了，做的胭脂連鎮(zhèn)上芙蓉坊的掌柜都說好呢。

”“哦？”陳淑兒這才拿正眼去瞧巧娘身后荊釵布裙的月芽，卻是被她的模樣狠狠驚艷了一回，尤其她額上還畫了一朵樣式漂亮獨(dú)特的花鈿。

“你也是碧水村的人嗎？這香粉真是你做的？”陳淑兒疑惑，這窮鄉(xiāng)僻壤里幾時見過這般美麗的女子。

月芽點(diǎn)了點(diǎn)頭，給芙蓉坊賣自制胭脂是她維持日常開銷的營生，雖然收入不多，但也足夠過活的了，畢竟她從來都是只身一人。

“那你這頭上的花鈿也是自己畫的？”這倒不是。

月芽摸了摸額頭，如實回答：“是胎記，我生來便如此。

”“是嗎？”哪有人胎記生得這么好看的？陳淑兒不信，正要上前仔細(xì)看看。

林巧娘一把隔開兩人，似是為了討好夫家妹妹，她十分殷切地迎合道：“月芽會化妝的，三妹妹瞧，我今日這妝發(fā)便是出自月芽之手，不僅如此，月芽還會制美容香膏，敷在臉上可養(yǎng)人了！三妹妹若是喜歡，可讓月芽到家中給太太小姐們做臉呀！”月芽暗自皺了皺眉，這話聽起來怎么像是把她給買了？“真的？”陳淑兒揚(yáng)起下巴，傲慢的姿態(tài)絲毫不像是在詢問月芽的意見。

她扶了扶發(fā)髻，趾高氣揚(yáng)地說：“你放心，你手藝若是真好，我陳家必少不了你銀子，這可不比你辛苦做胭脂賣給芙蓉坊強(qiáng)？”月芽實在不想理會她，這陳三小姐鼻孔朝天，愛拿下巴看人，她很不喜歡，而且她本來就不會與人打交道。

只是望著巧娘投來希冀的目光，月芽很是為難。

巧娘是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愿意與她往來的年輕姑娘，旁人都在背后議論月芽，說她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所以她才從小被人遺棄在山里，這不連好心收養(yǎng)她的醫(yī)女都給克死了。

月芽無從辯駁，也不能辯駁，村民們都對妖怪深惡痛絕，若是被他們知曉自己是只狐妖，她只怕連這偏遠(yuǎn)的小村莊也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