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夢(mèng)魔（第1頁(yè)）

次日晨起，明顯感覺到了氣候的變化，潮濕和悶熱來襲，夏季似乎要來了。

月芽頂著兩個(gè)黑眼圈起身，精神頭不足時(shí)，身子就懶懶的不愿動(dòng)，大大地打了個(gè)哈欠又倒下。

分床睡后，她昨夜竟然做了噩夢(mèng)。

夢(mèng)里她似乎回到了故鄉(xiāng)青丘，化作狐身，肆意奔跑在綠草如茵的山坡上。

忽有幾只九尾白狐竄出來攔住她的去路，她們滿臉鄙夷，對(duì)著月芽指指點(diǎn)點(diǎn)。

“你們瞧，她怎么只有一根尾巴呀？跟個(gè)禿毛驢似的，真丑……”“聽說是她的母親違背族規(guī)，私下凡界，和一個(gè)凡人雄性茍合，污染了狐族血統(tǒng)，才生出這只有一根尾巴的怪物！”“難怪呢！你們說這樣半人半狐的雜種怎還配留在我仙山？該把她趕下凡去，和那些凡人一樣入五道輪回，受人間疾苦！”她們嬉笑著，言辭越發(fā)刻薄。

月芽傷心急了，怒吼道：“我才不是怪物！我的爹爹和娘親是真心相愛的，他們沒有做過壞事，你們?yōu)槭裁匆惨@樣侮辱他們！”她朝她們呲牙，露出兇狠的模樣，抖擻著身子，一根狐尾炸開了花似的在身后來回?fù)u晃。

它通體雪白，唯有尾巴尖尖參雜著幾縷灰色的毛發(fā)。

可那九尾狐仗著人多勢(shì)大，絲毫沒有感到害怕，反倒繼續(xù)嘲諷：“呀！好丑的灰毛，果然是小雜種！”“你們！”月芽氣急，亮出鋒利的獸爪，猛地朝她們飛撲過去——一瞬間光怪陸離，眼前迷霧繚繞，她似乎撲了個(gè)空，又似乎闖入了什么禁地。

身后傳來嘈雜的人聲：“看！白狐在那！快抓住它！”月芽耳尖一立，下意識(shí)地撒腿就跑。

呼呼的風(fēng)嘯穿過身旁，“咻”一聲又戛然而止。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身干凈的白毛沾上了臟污的泥巴，后腿傳來劇痛，她回頭看，利箭射穿的傷口皮肉外翻，鮮血橫流。

可她還來不及掙扎起身，一陣沉沉的倦意襲來，眼皮完全不受控制地合上，她又倒回泥巴里。

原來那箭上抹了能使人昏迷的蒙藥，他們沒有傷她的要害之處，是想活捉！“嘖！尾巴上有幾根灰毛，不是全白的！”“不過要作為獻(xiàn)給神君的貢禮也足夠了。

”“希望這一次神君能聽見我們的禱告，降下甘霖，讓田里的莊稼起死回生吧！不然整條村子的人都要活不下去了……”眼前場(chǎng)景又再變換，月芽被捆綁住四肢，囚在一只窄小的籠子里，尚存有一絲模糊的意識(shí)，可身體因?yàn)樗幬锏目刂?，無力作出反抗。

她聽得耳邊有人在擊打皮鼓、敲響編鐘，一陣陣低沉或高昂的祭樂有如神鳥精衛(wèi)的哀鳴，悲憤而悵惘。

“山川有靈，司我水土。

惟布恩澤，泉流不涸。

今以瓜果牲醴，奉于水域神君，敢祈甘霖，豐我稷黍！”祭壇上的大司儀一聲肅然長(zhǎng)唱，青銅鼎內(nèi)的火焰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人們將鮮果、牲畜等貢品抬上草扎的小船，隨著一聲鐘鳴，推向無垠的大海。

不要——月芽在心底無聲地哀嚎，可根本沒有人能聽見。

她同那些瓜果祭品一路漂向海的中央，單薄的小船根本經(jīng)受不住水流的沖刷，寒冷逐漸漫上咽喉。

一陣潮濕的風(fēng)刮過，船身被掀翻，一切沒入海底。

那些人為了防止狐貍掙扎，甚至在籠子上系了石塊，隨著重力的下沉，她只能絕望地任海水迅速剝奪僅剩的呼吸。

月芽蜷縮起身子，無助地抱住自己的尾巴取暖。

明明她的尾巴也很漂亮，明明她的毛發(fā)也很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