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蘇寒發(fā)白的臉,伸手撫過他眼角未干的淚,然后垂下頭。
蘇寒看見她眼底泛起水霧,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脆弱:我十二歲那年。。。用這把御星辰,斬了我最好的朋友。她輕輕拔出佩劍,劍身映出她顫抖的臉,她中了魔毒,說不想變成怪物。
我答應了,可她最后說。。。說我比魔毒更冷。
因果石板的光芒驟然暴漲,姬九黎踉蹌一步,蘇寒連忙扶住她。
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手背,可語氣卻平靜得可怕:現(xiàn)在,輪到輪回石板了。
蘇寒知道她說的是什么。
他想起自己在滄瀾宗當雜役的三年,被人踩在泥里時抬頭看見的天;想起被扔進獸欄喂妖狼時,破劫劍胚第一次在他手中蘇醒;想起昨夜姬九黎在他懷里說時,他恨不得剜出自己的命核替她承受痛苦。
絕望像一把刀,剖開他所有偽裝的木訥。
輪回石板的光芒與前兩塊匯合,通道深處傳來機關轉(zhuǎn)動的聲響,一道僅容兩人通過的窄門緩緩開啟。
門內(nèi)的空氣帶著腐朽的鐵銹味。
兩人舉步踏入,蘇寒的天命紋突然灼燒起來——他看見兩側(cè)墻壁上刻滿命紋,每一道都在緩緩流動,像是在吞噬什么。
再往前,二十余具透明晶棺懸浮在半空中,棺中修士的臉都很年輕,可他們眉心的命紋已被剜得干干凈凈,只剩下猙獰的疤痕。
這是。。。源的試驗場。姬九黎的聲音發(fā)顫,御星辰的銀芒突然變得暗淡,他們在收集命紋。她指向最中央的晶棺,那里沒有尸體,只有一顆漆黑如墨的命核,表面流轉(zhuǎn)著與青銅鑰匙相同的紋路。
命核突然震動起來,無數(shù)細小的命紋從墻壁中鉆出,像活物般纏上兩人。
蘇寒剛要揮劍,命核卻發(fā)出沙啞的笑聲,那聲音像是很多人同時說話:你們終于來了。。。宿命之子。
姬九黎的瞳孔驟縮:你認識我們?
他是創(chuàng)世圣體,你是滅世心竅。命核上浮現(xiàn)出一只由命紋構成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蘇寒,你前世斬碎鴻蒙時,留下的碎片就在這里。
現(xiàn)在,該讓一切。。?;氐秸壛恕?/p>
話音未落,命核突然炸裂成千萬道流光。
蘇寒眼前一黑,意識海中傳來刺痛,無數(shù)畫面如潮水般涌來——他看見自己前世握著破劫劍,斬碎漫天星辰;看見姬九黎站在天道祭壇上,眼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最后,是一張巨大的命網(wǎng),籠罩著整個天元大陸,網(wǎng)中心站著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卻讓他從靈魂深處泛起寒意。
蘇寒!姬九黎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他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地上,掌心的破劫劍胚正在發(fā)燙,劍身上多了一道新的暗紋。
抬頭望去,姬九黎正擔憂地看著他,發(fā)梢沾著命核碎裂后的光塵。
沒事。他扯出個笑,伸手替她拂去發(fā)間光塵。
可他知道,剛才那幅命網(wǎng)的畫面,已經(jīng)刻進了他的靈魂深處——源,就站在網(wǎng)中心,等著他們自投羅網(wǎng)。
通道外,極北的寒風卷起雪花,將無字碑的碎片埋進冰層。
而在蘇寒意識海最深處,那幅命網(wǎng)的投影正緩緩展開,每一根絲線都泛著幽藍的光,像是某種古老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