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粗布帳子被風掀起一角,漏進的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他望著床頭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藥,藥汁表面浮著的枸杞紅得扎眼——像極了姬九黎從前用星隕草為他療傷時,藥碗里飄著的血珠。
"你發(fā)什么呆?"身側(cè)傳來熟悉的低喘。
蘇寒猛地轉(zhuǎn)頭,看見姬九黎正蜷在草席上,眉峰微蹙。
她的發(fā)絲散在青灰色的被面上,腕間沒有共生命紋,連星辰心劍都不見了蹤影。
可那眼尾的淚痣,那因沉睡而微張的唇,分明是他懷里軟倒的姑娘。
"九黎?"他試探著碰她的手背。
指尖相觸的剎那,姬九黎倏地睜眼。
她的瞳孔在晨光里縮成細線,像被驚醒的獸。
待看清是蘇寒,她才松了口氣,卻又猛地坐直:"這里。。。。。。不是天元大陸。"
蘇寒喉結(jié)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荒古天命紋在皮膚下跳動,像被蒙了層霧的戰(zhàn)鼓,力量波動比從前弱了七分。
他掀開被子下床,粗布中衣摩擦皮膚的觸感陌生得讓他皺眉:"我醒來時,有個像你的姑娘端藥進來,現(xiàn)在不見了。"
姬九黎已經(jīng)走到窗邊。
她指尖抵在糊著舊報紙的窗紙上,輕輕一戳就破了個洞。
透過洞口,能看見三兩個村民扛著鋤頭走過,他們的動作像被抽走了關(guān)節(jié),胳膊生硬地擺動,連交談聲都像隔了層毛玻璃:"張嬸家的娃又發(fā)燒了。。。。。。""燒三天了?
該請王半仙來。。。。。。"
"他們的靈識被鎖死了。"姬九黎突然轉(zhuǎn)身,"你聞不到嗎?
空氣中有股焦糊的靈氣,像被揉皺了又強行鋪平的命盤。"
蘇寒深吸一口氣。
確實,這里的靈氣甜絲絲的,帶著新割艾草的氣味,可仔細一嚼,后味是澀的,像被某種力量反復清洗過。
他抓起桌上的藥碗,藥汁倒映出他的臉——是這具身體原本的模樣,不是劍尊,不是蘇寒,是張陌生的年輕面孔。
"出去看看。"姬九黎已經(jīng)推開了門。
茅屋前是條石子路,青石板縫里長著野薄荷。
兩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跑過,她們的笑聲脆得像銀鈴,可當蘇寒看進她們眼睛時,只看見兩團渾濁的灰霧。
挑水的老漢經(jīng)過,水桶里的水晃得厲害,卻一滴都沒灑出來;補鍋匠的錘子敲在鐵皮上,聲音悶得像敲在棉絮里。
"他們的動作都卡在同一個頻率。"姬九黎的聲音很低,"像是。。。。。。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
太陽落山時,第一聲鐘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