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長的幕次。君舍點燃第叁支煙,看著二樓那盞小臺燈亮起,那剪影單薄如紙,有時會托著腮,指尖劃過克萊恩的信,整個人像被封進了一塊琥珀,連時間都慢了下來。
那晚落了雨,他搖下了車窗,冰涼雨絲混著她窗框漏出的暖光,直直跌進他眼里。
女孩走到窗邊,把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雨水順著玻璃淌下,仿佛也緩緩淌過她的臉頰。
那一刻,男人放在膝上的手,不受控地顫了一下,他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因為布景淋濕的戲,少了點完美質(zhì)感。
第叁天下午,劇情似乎失了控。
她臨時關(guān)了診所,腳步匆匆地走出去,手里還捏著個小皮包。
有趣,君舍眉梢微挑,這是忍不住要去找?guī)褪至耍?/p>
“慢慢跟著?!彼麑λ緳C吩咐道。
香榭麗舍大道的軍郵局里擠滿了人,她排在隊伍里踮腳張望的樣子,像被洪流裹挾著,卻仍在努力探頭呼吸的小動物。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輪到她,女孩前傾著身子,對窗口辦事員說著什么,細白手指死死絞著皮包帶子。
辦事員看了眼記錄簿,搖了搖頭。
下一秒,她又急切地說了幾句,雙手比劃著,眼神里那種怯生生的懇求,幾乎要滿溢出來?!罢堅倏纯矗苍S漏掉了,那是很重要的信?!本釓目谛妥x出來了。
“Bitte。。。bitte。。。(求求您。。。)”
那么真誠,那么無措,像一個弄丟了重要東西的孩子,在向嚴(yán)厲的大人求助。
這次,窗口那邊的動作更堅決,還不耐煩擺了擺手,看起來,是示意她不要耽誤后面的人。
她僵在那,小臉變得更白了,嘴唇動了動,可最終只化作一句“Danke”。
女孩站在臺階上,茫然望了望灰蒙蒙的天,又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小皮包,午后的風(fēng)吹起她額前碎發(fā),她抬手將發(fā)絲別到耳后,又拿手背飛快又用力地擦過眼角。
只是那么極快的一下,但她微微發(fā)紅的眼眶,證實了那不是錯覺。
她在人前忍住了,沒讓眼淚掉下來。
但就是這一瞬間,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刺了君舍一下。
奔馳車內(nèi)靜得可怕,司機麥克斯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君舍坐在后座,指尖在膝蓋上的敲擊突然亂了節(jié)奏,比平時快了半拍。
這小兔…她就這樣直接去問,天真又毫無技巧,是走投無路的人才會用的最笨辦法。
而他,就是那個制造“無路可走”的人。
他預(yù)想過她的不安,卻沒預(yù)想到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