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章 大豐莊選仆（第1頁）

p>賈璉自那日規(guī)劃未來以后，心中便存了尋覓忠仆的念頭。這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賈鏈便換了身素凈衣裳，只帶了貼身小廝興兒，騎馬往城外而去。p>p>二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興兒在馬上顛簸著問道。p>p>賈璉瞇眼望著遠處漸明的天色：去大豐莊。我祖父在世時，有幾個親兵解甲歸田后在那里安家。如今他們的后人，想必也該有些成器的。p>p>興兒聞言不再多問。主仆二人行了半日，繞過幾處山坳，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良田沃野間，散落著幾十戶人家，炊煙裊裊，正是大豐莊。p>p>賈璉下馬步行入村，尋到一處茶肆歇腳。掌柜的是個花白胡子的老者，見賈璉衣著不凡，忙親自奉茶。p>p>老丈可知道，這莊里可有姓趙的人家？賈璉抿了口茶問道。p>p>老者眼睛一亮：公子問的可是當年賈老將軍麾下的趙家？他家現(xiàn)在當家的叫趙天梁，就住在村東頭最大的院子里。p>p>賈璉心中一喜，又細問了幾家舊部后人的下落，這才留下茶錢往趙家去。p>p>趙天梁年約四十，身材魁梧，正在院中劈柴。見有生人進門，放下斧頭拱手相問。賈璉自報家門后，這漢子竟撲通一聲跪下：原來是少主人到了！我父親臨終前還念叨著賈老將軍的恩情。p>p>賈璉連忙扶起，說明來意。趙天梁拍著胸脯道：少主人放心，莊里有七八戶都是老將軍舊部后人。這些年雖不在府上當差，但祖訓不敢忘，都教導子孫要知恩圖報。p>p>當日，趙天梁便領著賈璉挨家拜訪。賈璉留心觀察，見這些人家雖貧寒，卻都收拾得齊整，子弟們眼神清亮，舉止有度，心中已有幾分記意。p>p>晚間在趙家設宴，賈璉特意讓各戶當家的都帶上妻兒通來。酒過三巡，他放下筷子正色道：今日見到諸位，恍如見我祖父當年風采。府上如今正缺得力人手，想請諸位相助，不知意下如何？p>p>席間眾人面露高興，最后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開口：賈公子，老朽是當年跟著老將軍打過仗的，如今這把年紀是幫不上忙了。但我家兩個兒子都是老實本分的，若公子不嫌棄，盡管差遣。p>p>賈璉卻道：我要的不是尋常仆役，而是能托付身家性命的親信。今日見各家都有妻兒老小，這才是最合我心意的。說著從懷中取出幾錠銀子放在桌上，這些權當安家費，愿意跟我去的，明日便收拾行裝。每月例銀按府里管事的雙倍發(fā)放，家中田地我會派人繼續(xù)耕種照料。p>p>這番話說完，席間頓時熱鬧起來。最終有六戶人家應承，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家。賈璉特別注意到其中叫李地信的年輕人，雖言語不多，但眼神沉穩(wěn)，妻子抱著個周歲嬰孩安靜坐在一旁，甚是合賈鏈眼緣。p>p>次日返程時，賈璉身后已跟著二十余人。回到榮國府，賈鏈先將這些人安置在外院偏房，親自定了三條規(guī)矩：一不準私自與外人交往；二不準打聽府中事務；三要互相監(jiān)督。p>p>鳳姐得知，特意到前院相看。見這些新仆個個低眉順眼，行禮如儀，不由笑道：二爺好眼力，這些人看著就比府里那些油嘴滑舌的強。p>p>賈璉把李地信叫到跟前：這是新選的管事，以后外院的事就交給他。又對李地信道，你妻子既帶著孩子，就在內院讓個管事娘子，專管漿洗縫補之事。p>p>李地信夫婦連忙磕頭謝恩。賈璉扶起時，在李地信耳邊低聲道：你每日戌時到書房來，我有特別交代。李地信眼神一閃，鄭重應下。p>p>自此，賈璉每日親自教導這些新仆規(guī)矩。賈鏈別出心裁，常故意在院中掉落錢袋或貴重物品，觀察何人拾取。又暗中安排人假扮外人接近，試探他們口風。如此半月下來，竟真讓賈鏈發(fā)現(xiàn)有兩個年輕仆役私下與廚房幫工傳遞消息。p>p>這日晚間，賈璉將所有人召集到院中。那兩名仆役被捆著跪在當間，面如土色。p>p>我當日說過，最忌與外人勾連。賈璉聲音不重，卻讓眾人脊背發(fā)涼，李地信，你說該如何處置？p>p>李地信上前一步：按家規(guī)，該打三十板子，發(fā)還本家。p>p>賈璉卻搖頭：太輕了。他們傳遞的是老太太房里的消息，這是要命的罪過。說著突然拔高聲音，興兒，拿我的名帖去順天府，就說抓到兩個偷盜主家財物的奴才！p>p>那兩人聞言癱軟在地，哭喊著求饒。賈璉不為所動，待衙役將人拖走后，才對剩下的人道：我賈璉待人以誠，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你們記住，忠心讓事的，我絕不會虧待；但若有二心話未說完，目光如刀般掃過眾人。p>p>當夜，李地信按例來到書房。賈璉從抽屜取出一本冊子：這是我擬的巡查章程，你暗中挑選三個最可靠的，專司監(jiān)察府中各處動靜。記住，只對我一人負責。p>p>李地信雙手接過，忽然跪下：二爺如此信任，李地信愿以全家性命擔保，絕不辜負。p>p>賈璉望著窗外搖曳的樹影，幽幽道：這府里看著花團錦簇，實則暗流涌動。你們既跟了我，便是通坐一條船話到此處戛然而止，轉而道，明日開始，讓各家婦人輪流去鳳丫頭院里幫忙，有些事，女人家打聽反而方便。p>p>李地信心領神會，鄭重應下。窗外忽起一陣風，吹得燭火明滅不定，映得賈璉半邊臉隱在陰影中，晦暗難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