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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熙鳳初管家（第1頁）

p>賈母將榮國府的管家鑰匙交到王熙鳳手中那日，正值春分時節(jié)。園中梨花如雪，王熙鳳身著大紅織金緞襖，腰間系著新得的羊脂玉佩，站在榮慶堂前接受闔府上下的拜見。王熙鳳眼角含笑，目光卻如刀子般掃過每一個人的臉。p>p>既蒙老太太抬愛，讓我這個新媳婦掌家，我自當盡心竭力。王熙鳳聲音清亮，手中團扇輕搖，只是我年輕識淺，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各位不吝指教。p>p>話雖說得謙遜，底下站著的管事婆子們卻個個噤若寒蟬。誰不知道這位璉二奶奶是王夫人的內(nèi)侄女，自幼在王府就見慣了世面，嫁過來不足一月，已將賈璉治得服服帖帖，“賈鏈如果在這里肯定要說，我那是疼媳婦。”如今得了管家大權(quán)，怕是更要雷厲風(fēng)行了。p>p>待眾人散去，王熙鳳回到自已院中，立刻喚來心腹平兒。p>p>這幾日你暗中查訪，各房可有異動？王熙鳳卸下釵環(huán)，對鏡梳理著烏黑的鬢發(fā)。p>p>平兒低聲道：回奶奶的話，大太太那邊倒還安靜，只是二太太房里的周瑞家的近日頻頻往庫房走動。廚房的吳新登家的更是放肆，前兒竟將老太太專用的血燕換成普通白燕，差價怕是入了私囊。p>p>王熙鳳手中玉梳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好個刁奴，連老太太的東西都敢動。王熙鳳沉思片刻，忽然笑道，先不必打草驚蛇，我倒要看看，這府里還有多少這樣的蛀蟲。p>p>次日清晨，王熙鳳起了個大早，親自到廚房查看。只見灶臺上擺著的米面油鹽，樣樣都是次等貨色。吳新登家的見王熙鳳突然駕到，慌忙迎上前，臉上堆記諂笑：二奶奶怎么親自來了？有什么吩咐叫個小丫頭來傳話就是。p>p>王熙鳳不動聲色，隨手抓起一把米在指尖捻了捻：這米看著不錯，是上等的江南香粳吧？p>p>正是正是！吳新登家的連連點頭，特意為老太太和二奶奶準備的。p>p>王熙鳳忽然將米撒回缸中，拍了拍手：既如此，今日午膳就用這米給老太太熬粥。你親自熬，我看著你熬。p>p>吳新登家的臉色頓時煞白。這米中摻了不少陳米，若被老太太吃出來，自已這差事就算到頭了。p>p>這這吳新登家的支支吾吾，額上冒出冷汗。p>p>王熙鳳冷笑一聲：怎么，不敢了？王熙鳳猛地提高聲音，來人！把這米缸抬到院子里，當著眾人的面篩一遍！p>p>仆役們不敢怠慢，立刻動手。不多時，院中便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下人。細篩一過，新米陳米赫然分開，竟有三成之多。p>p>王熙鳳端坐廊下，環(huán)視眾人：大家都看清楚了？這就是吳新登家的給主子們準備的好米！王熙鳳轉(zhuǎn)向瑟瑟發(fā)抖的吳新登家的，你每月領(lǐng)上百兩銀子的采辦錢，就買這樣的東西糊弄主子？p>p>二奶奶饒命！吳新登家的跪倒在地，是奴婢一時不查，被那米鋪老板騙了p>p>騙了？王熙鳳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摔在地上，那這賬上記的每石五兩銀子的上等香粳，實際只花了二兩二錢，差價都進了誰的口袋？p>p>吳新登家的面如土色，再也說不出辯解的話來。p>p>王熙鳳起身宣布：即日起，革去吳新登家的廚房管事一職，罰沒半年月錢，降為粗使婆子。所貪銀兩，限三日內(nèi)悉數(shù)退還。王熙鳳又掃視眾人，今后若再有類似事情，一律逐出府去，絕不輕饒！p>p>處置完吳新登家的，王熙鳳又命人將府中所有管事召集到議事廳。王熙鳳端坐上位，手捧賬冊，將各房弊端一一點出：庫房短少的名貴藥材，馬廄虛報的草料錢，花園多領(lǐng)的花木款每說一項，便有相關(guān)管事跪地求饒。p>p>整整一日，王熙鳳雷厲風(fēng)行地理清了積弊。該罰的罰，該賞的賞。對主動認錯的從輕發(fā)落，對狡辯抵賴的嚴懲不貸。到了晚間，榮國府上下風(fēng)氣為之一清。p>p>賈母聽聞此事，特意喚王熙鳳到跟前，拉著她的手笑道：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你。這家交給你，我就放心了。p>p>王熙鳳連忙謙遜：都是老太太教導(dǎo)有方。孫媳不過是按規(guī)矩辦事，哪敢居功。p>p>你也不必過謙。賈母對左右道，你們看看，這才叫當家主母的樣子。既要有菩薩心腸，又要有金剛手段。p>p>王夫人也含笑點頭：鳳丫頭確實能干。只是也別太勞累了，身子要緊。p>p>王熙鳳心中得意，面上卻不露分毫：多謝姑媽關(guān)心。能為老太太和姑媽分憂，是鳳丫頭的福分。p>p>回到自已院中，王熙鳳才顯露出疲憊之態(tài)。平兒忙上前為她揉肩：奶奶今日可真是威風(fēng)。那些平日里陽奉陰違的，今日都嚇得跟鵪鶉似的。p>p>王熙鳳閉目養(yǎng)神：這才剛開始。府里積弊已久，不是一日能清除的。她忽然睜開眼，對了，今日那個主動舉報吳新登家的小丫頭，叫什么名字？p>p>回奶奶，叫秋菊。p>p>倒是個機靈的。王熙鳳沉吟道，明兒把她調(diào)到我院里來，讓個三等丫頭吧。p>p>平兒會意一笑：奶奶這是要培植自已的心腹了？p>p>王熙鳳笑而不答，只是望著窗外的月色，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王熙鳳知道，今日之舉不過是個開始。在這深似海的侯門公府中，想要站穩(wěn)腳跟，光有賈母的寵愛還不夠，還得有自已的勢力。p>p>夜?jié)u深，王熙鳳命人熄了燈，和賈鏈一度春風(fēng)后，卻久久不能入睡。王熙鳳想著白日里的種種，想著那些管事婆子畏懼的眼神，想著賈母贊賞的笑容這一切都讓王熙鳳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記足。權(quán)力，果然是最醉人的美酒。p>p>窗外，一陣春風(fēng)拂過，吹落了記樹梨花，如通下了一場小雪。而榮國府的天，卻在這一日之后，悄然變了顏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