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更鼓敲響。
湖心泛起水花,虞嫵華踉蹌爬上岸,渾身濕透,青絲黏貼臉頰,唇色發(fā)紫,牙關打顫。
可她仍死死攥著那截鼓槌,如同護住最后一點魂魄。
她一步步爬向勤政殿外漢白玉階,跪下,額頭抵地。
“陛下……”聲音嘶啞破碎,卻一字一頓,“這不是證據(jù)……這是遺物。我娘沒通敵,她只是……沒人聽見她的鼓?!?/p>
說完,伏地不起,再無聲息。
風止,雨歇。
宮燈次第亮起,照亮她單薄背影,與手中那截沉默千年的斷木。
殿內(nèi),蕭玦佇立窗前,掌心緊握一枚從她枕下搜出的拓片,上面赫然是鼓槌鷹紋全貌——與他密庫所藏虞家舊檔,完全吻合。
他閉眼良久,終提朱筆,在她名冊旁寫下一行小字:
“虞氏忠烈之后?!?/p>
筆鋒頓住,墨跡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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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初歇,昭陽殿西閣內(nèi)銀炭噼啪作響,暖意融融,卻壓不住空氣中那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
虞嫵華仍臥于床榻之上,雙目輕闔,呼吸綿長,仿佛真被寒癥侵體、昏沉不醒。
可那藏在袖底的手指,正無聲地摩挲著一枚微小銅哨——冰涼金屬貼著掌心,像一顆蟄伏的心跳。
白芷端藥入內(nèi),腳步極輕,目光掃過主子半掩的臉,心頭一顫。
她知道,小姐從不曾真正睡去。
“太醫(yī)剛走,”她低聲稟報,將藥碗擱在案上,“說脈象浮緊,心火郁結,受寒已入經(jīng)絡,若調(diào)養(yǎng)不慎,恐損根本。”她頓了頓,聲音更壓低幾分,“可奴婢瞧著……您落水時氣息未亂,沉湖那片刻,分明是在等陛下現(xiàn)身。”
虞嫵華睫毛微動,未睜眼,唇角卻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我要他看見一個為母申冤、不惜以命相搏的孤女,而非一個工于心計的復仇者?!彼従彵犿?,眸光清亮如洗,哪有半分病態(tài)?
“人信眼淚,不信真相;信瘋癲,不信籌謀。我越像執(zhí)迷不悟,他便越不敢輕視。”
白芷心頭一凜,垂首道:“馮都尉傳訊,勤政殿暗衛(wèi)今夜已換防三輪,皆奉密令緊盯昭陽動靜。方才還有一隊偽裝成灑掃宮人,在西墻根掘土搜查……怕是懷疑鼓槌拓片來源。”
“讓他們查?!庇輯橙A冷笑,撐身坐起,濕發(fā)早已烘干,青絲如墨鋪展肩頭,“查得越深,越會發(fā)現(xiàn)——每一條線索都通向別人家的門?!彼謸徇^枕邊那截鼓槌,指尖滑過鷹紋裂口,“崔司香那邊可布置妥當?”
“藥匣夾層已嵌入第二份拓印,明日便會呈遞御前。而云婕妤詩卷中的那份,已被她貼身宮女‘無意’掉落廊下,正好被柳黨眼線拾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