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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解倒懸（第2頁）

孟冬辭問她：“你叫什么？多大了？”那姑娘垂著眼小聲答：“月娘，年十八。

”“殿下，”孟冬辭回身叫元珵，“父皇前兒賜的姬妾都沒福，我覺著與這姑娘很是投緣，名字也好聽，趁著還未入賤籍，買了她回去服侍殿下如何？”元珵遲緩地眨了下眼：“……?。俊贝蟮质锹犨^孟冬辭的傳言，那月娘的爹三步并兩步地跑上前，一把將女兒護(hù)在身后：“我家女兒粗手笨腳，無福服侍殿下，請皇子妃高抬貴手。

”后頭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的元珵‘撲哧’一聲笑了，湊到孟冬辭耳邊：“娘子威名遠(yuǎn)揚(yáng)，人家寧肯女兒入賤籍，也不肯領(lǐng)你的照拂呢。

”眼見百姓越聚越多，孟冬辭便刻意抬高了聲音：“殿下，若我偏要這姑娘呢。

”元珵會意，立馬揮手叫小廝將徐月娘的爹娘拉開，那胥吏見狀便喝道：“不知好歹的腌臜老貨，能合皇子妃的眼緣，那是你家祖墳冒了青煙，還不謝恩！”“行了，”孟冬辭示意女侍解了月娘手上的繩索，問那胥吏，“雖說是殿下收人，但該守的規(guī)矩也要守，這姑娘尚不是賤籍，自然要給個好價錢，銀十五兩，可夠交她家欠下的拖嫁稅銀？”“貴人說笑了，”那胥吏嚇得一怔，連連擺手，“那稅銀不過一貫錢，早已結(jié)清，您心善，無論給多少，買人的銀錢都?xì)w她爹娘本家。

”元珵便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那此處便沒你們什么事了，該辦差辦差，該復(fù)命復(fù)命去罷。

”“游街未完，終究是我與殿下壞了規(guī)矩，這買人的銀子也不好直接給她爹娘，總要在上頭過了明賬才好，”孟冬辭叫住那胥吏，添上一句，“回去給你們管事的大人傳話，叫他明日午膳后帶著賬冊來別院找殿下領(lǐng)銀子。

”元珵立時明白了孟冬辭的意思，囑咐道：“我這人耐心有限，來的人必得是說話有分量的。

”那幾個胥吏撿了命回來，自然滿口答應(yīng)，叩首謝恩后一溜煙地跑了。

那月娘的爹娘原本還想掙脫小廝的鉗制，一聽孟冬辭給的銀錢數(shù)目，早嚇得怔在原地。

元珵忽地想起孟冬辭‘還傷著’，伸手?jǐn)v住她，問：“娘子傷未痊愈，勞動半晌，可要回去歇歇？”孟冬辭搖頭，又朝月娘招手叫她上前，領(lǐng)著她回身往點(diǎn)心鋪?zhàn)永镒撸骸胺讲乓艘蛔雷拥狞c(diǎn)心，一樣都還沒嘗，先不回。

”百姓仍遠(yuǎn)遠(yuǎn)圍著未散，那點(diǎn)心鋪?zhàn)拥恼乒窕镉嬛纴淼娜耸腔首?，匆匆將鋪?zhàn)永锏钠渌晨蛿f了，將方才他們坐的獨(dú)間又仔細(xì)收整一番請他們?nèi)雰?nèi)坐下，便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獨(dú)間內(nèi)只剩他們?nèi)耍隙o見桌上的竹盤里擱了滾過熱湯的濕帕子，便拿了遞給立在一旁的月娘：“擦擦手，坐下吃點(diǎn)東西。

”月娘哪里敢坐，只將那熱帕子擰在手里，低著頭小聲抽噎。

鋪?zhàn)永锏幕镉媽?shí)在太有眼色，先前好不容易放涼的茶出去救個人的工夫又給換成了熱的，元珵擰著眉將孟冬辭手邊散著熱氣的茶飲推遠(yuǎn)了些，仍舊把那碗酥酪遞進(jìn)她手里，問：“她爹娘還在外頭，為何不叫他們將她領(lǐng)走？”“都說了要將她收進(jìn)別院服侍你，”孟冬辭掀起帷帽上的皂紗，舀了一勺酥酪送入口中，“叫小廝好好將她爹娘送回去罷。

”元珵原本正捏著一片酥瓊?cè)~嚼的咯吱作響，叫這話嚇得嗆了一口糖粉，連咳了好幾聲：“……娘子，你可莫要嚇唬我。

”孟冬辭沒理他，垂眼見月娘仍光著腳站在地上，便伸手將她扯到身邊坐下，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盀楹螌幵笡]入賤籍也不愿嫁人？”“官府指的親事不給聘禮，爹娘還要賠上許多嫁妝，”月娘抬手抹掉眼淚，咬著唇，“賤籍與平頭百姓沒什么分別，進(jìn)了集市若能賣上好價錢，還能貼補(bǔ)家里，換成米糧，爹娘有好些時日不用挨餓。

”元珵緩過一口氣，紅頭脹臉地贊了一句：“好孝順的丫頭。

”“貴人開了金口，那些銀子是我家一輩子也見不著的，”月娘接過孟冬辭遞給她的一碟糖糕，雙手捧著往地下一跪，“此后我的命就是皇子妃的。

”“沒人要你的命，”孟冬辭扯她起身坐下，一邊攪著碗中的紅果和酥酪，一邊說道，“我未嫁與殿下時，府中女侍每月工錢一千九百文，折銀二兩，每旬可休兩日，逢旬休可自行離府回本家照料家人，但臨鄴米價虛高，咱們別院的女侍月例三千文，每月雖休兩日卻不能出別院，你爹娘年事已高，我許你每旬兩休歸家照料，但月錢要減至兩千文，折銀約一兩七錢，你可愿意？”月娘一時沒明白過來，只怔怔地問：“那前頭答應(yīng)給我爹娘的賣身錢，還給嗎？”元珵沒憋住笑，又叫糖粉嗆了。

“那是回頭要寫在身契上，在府衙里過明賬的，”孟冬辭跟著笑了一聲，“自然是給的。

”月娘聞言，又起身要跪，叫孟冬辭扯住攔下。

又在鋪?zhàn)永镒思s摸一炷香的工夫，用放涼的茶漱過口，孟冬辭與元珵起身往外走，月娘拎著包好的點(diǎn)心果子跟在后頭，車夫與馬車已候在門口。

叫女侍領(lǐng)著月娘去買干凈的衣裳鞋襪，孟冬辭一只腳才踏上轎凳，便見圍觀的百姓里有個男子沖破人群，徑直朝她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