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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暗面（八）暗面是否只是光照不到的地方（第3頁）

“暴虐是必要的，也絕不是可恥的，是在一個共和政體里不可或缺的。”奈娜喃喃地念下去。

“對，東斯卡的那場大饑荒，雖然不是完全無因可循，但最后真的會發(fā)生，也是?？怂勾笕斯室庖揽空咭龑?dǎo)而至，為的是造成東部邊境不穩(wěn)，擾亂新生的共和國的穩(wěn)定，并給予雅弗所地喘息和調(diào)整的空間，讓他能夠推行自己想要的變革。雖然饑荒當(dāng)然也會影響到雅弗所人，但當(dāng)時的大人判定，農(nóng)業(yè)對雅弗所地的意義遠(yuǎn)小于對斯卡王國的意義，因此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p>

奈娜合上了書，輕聲說：“他倒是和我說過，是他向長老們提議要以獻(xiàn)祭的方式緩解雅弗所地的饑荒的?！?/p>

“是的，當(dāng)初為了選擇獻(xiàn)祭的人，?？怂勾笕耸褂昧耸怀闅⒙?，這是古代雅弗所酋邦中會有的一種嚴(yán)酷的懲罰方式，具體方法就是將人分為每十人一組，進(jìn)行隨機(jī)的抽簽，抽中者就要被擊殺?！?/p>

奈娜再度想到了和路德初遇時見到的那片掛滿尸體的枯林，雖然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這是?？怂沟闹饕?，但了解事情的全貌后，她仍然止不住地手腳冰涼。

“您說，他去尋找了另外的合作對象――是誰？”

這個問題使卡呂沉默了片刻，這種沉默顯然昭示著什么，奈娜不禁感到自己的喉嚨開始發(fā)干。

“……當(dāng)初您的兄長只是一個被流放的王子，沒有任何勢力看重，他之所以能夠成功發(fā)起四月政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得到了希克斯大人的建議和支持。我不確定他們是何時認(rèn)識的，但?？怂勾笕撕苄蕾p法師部的伊奧大人，一直通過他來和您的兄長保持聯(lián)系，直到半年多前在帕斯城的那場談判中，您的兄長展示出對雅弗所地的野心，這份合作關(guān)系才破裂?！?/p>

奈娜前面已經(jīng)有所猜想，但真的聽到答案的瞬間，她還是一下站了起來，幾乎感到頭昏眼花。

當(dāng)初她和伊奧重逢，就是在帕斯城的舊市政廳，那場談判之所以會派他一個法師去，但他又沒有直接出現(xiàn)在談判桌上……

還有，在她告訴了希克斯自己的全部經(jīng)歷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事情上。

因為其中至少一大半的事情，他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奈娜小姐……”卡呂有些擔(dān)憂地喊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奈娜重新坐了下來，突然又感到異常的平靜。她沒有生氣，也無法對此感到生氣，因為她并沒有被欺騙，?？怂共幌窭S，他確實一句謊言都沒對她說過，只是恰到好處地繞過了所有不想講的東西而已。

“所以，他又一次開始尋找新的合作對象，這也是，我恰好再次回到故事中的時候?！彼鏌o表情地說。

“……我跟隨?？怂勾笕撕芏嗄?，在我看來，他對您是有真正的感情的，但這是您和大人之間的私事，我沒有資格指手畫腳。我只想說，很快就有更大的災(zāi)難在前，?？怂勾笕艘欢〞鶕?jù)他族人的利益來選擇立場，而您作為斯卡王國的統(tǒng)治者，如果要保護(hù)您的子民，那就必須清楚明白地了解這一點，了解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這是您不愿接受他的挽留的真正原因？”

卡呂苦笑了一下，“對，我仍然感激?？怂勾笕水?dāng)初選中了不起眼的我，給我識字的機(jī)會，尊重地對待我。但我終究是斯卡人，活了這么多年，我意識到無論一個人怎么努力，都無法擺脫這些與生俱來的標(biāo)記和立場，即使深知人性的共通，我們?nèi)匀挥肋h(yuǎn)是某些人的親人、某些人的族人，很遺憾，我也不能免于這種俗套。我唯一的慰藉，就是我做到了自己所應(yīng)許的，對他忠誠到了我們契約的最后一天，而現(xiàn)在，我終于又是自由的了?！?/p>

奈娜盯著壁爐里的火焰，沉默不語。

“奈娜小姐？”

她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道：“抱歉，我只是在想，每當(dāng)我以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就還有更多的隱情在等著我，這確實是個……屬于豺狼虎豹的世界。”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暗面，有時候會比明面更光亮，有時候會更黑暗?！?/p>

“是，人如此復(fù)雜而多面，使我不禁去想，暗面是否只是光照不到的地方?！?/p>

“啪嗒”一聲，有人把一顆松果丟到了會客廳的窗上，奈娜和卡呂聞聲看去，就見到伯塔正雙手抱胸地站在窗外，黑著臉盯著他們，還做了個口型：聊完了嗎？

雖然前面的話題很沉重，但這個插曲還是讓屋內(nèi)的兩人都忍不住一下笑出聲來。

“至少，您可以放心的是，伯塔少爺是個足夠純粹的人?！笨▍螌δ文日f。

看著她溫暖的笑容，他說不出那下半句話。

純粹的靈魂就像劃過天空的流星，絢爛，卻也難以在世間久留。"，"chapter_title":"月之暗面（八）暗面是否只是光照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