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平常不怒自威的人發(fā)怒時,總是比一般人有震懾力。奈娜渾身一顫,不自主地又跌坐回椅子上,但激動的情緒使她嘴里開始不斷念叨起心中的真實想法,甚至就這樣忘記了在他面前使用敬語。
“那還要怎么樣?!你知道的!你很清楚是為了什么的!最開始時,我們就是這種關系!你通過賭局把我贏了下來,就像……買下了我一樣……說得難聽點,就像買了個看得順眼的性奴隸,然后圈養(yǎng)起來一樣,那些大方寬容都是假象,說什么我想要做什么、去哪里都可以……其實你根本不想給我選擇的機會吧?而如果說我對你懷有任何愧疚的情感,那也只是出于……奴隸對主人才會產(chǎn)生的那種忠誠和奴性!”
好了,終于講出來了,那層從第一晚開始就不敢主動揭開的面紗?;蛟S說是奴隸太過了,但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體面和平等的。
希克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愚蠢的驕傲,和她的父親、她的哥哥一模一樣。他想。
但他偏偏就是喜歡她這一點了。就是因為這愚蠢的驕傲,所以哪怕事實上有無數(shù)更聰明的辦法,還是要強撐著掏出那條珍珠項鏈去和伯塔放手一博,以獲得一點平等對抗的幻覺;就是因為她是那樣的女孩,他才會從那一刻開始就無法控制地對她產(chǎn)生欲望,想要占有她、管教她、保護她。
而奈娜趁著勇氣還沒有消散,繼續(xù)顫抖著說下去:“而且,你究竟是誰呢,??怂??從你的嘴里,只會出現(xiàn)兩種話:事實和問題。但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呢?我發(fā)誓,我真的不知道。即使和你相處了兩年,我對你的了解還不如很多才認識了兩個月的人,至少伯塔對我是坦誠的……而你……一站到你面前,我就覺得自己像個……鬼鬼祟祟的竊賊,在窺視,在猜測……”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眼淚在不受控制地迸出。意識到這似乎把自己放置在了過于卑微的處境,奈娜及時打住了話頭,慌張地把眼淚抹掉。
希克斯皺起眉頭來。他不想看她哭。
“奈娜,你說你不了解我,但其實,如果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直接開口問我就可以了,我從來沒有不告訴過你答案?!?/p>
不是這么簡單而已……
奈娜感到一陣徒勞,但她抬起頭,又對上列王們的注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何必糾結這樣無聊的情感問題?她不是在以個體的身份和他對話的,她是容器,雖然不再是他的奴隸,但是,是國家的奴隸。
于是她冷靜下來,再度直視著??怂?,“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喜歡我這個人嗎?”
畢竟,要結合成為一對王室夫妻,雖然不需要多相愛,但還是需要基本的相互的好感的,這樣才能成為好的合作伙伴。
??怂贡凰@個問題氣笑了,“你覺得呢?”
她做什么讓他生氣的事,他覺得自己都可以原諒;即使她不情愿,也要搶回她,為此不得不把伯塔逼走,用那些自己根本就不屑的小伎倆,這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風度掃盡了,如果不是出于喜歡和愛的話,那就真是見了鬼了。
奈娜其實沒想到他會反問,她語塞了半天,最后吱唔著說:“不喜歡就算了吧,當我前面什么都沒說,我……”
“奈娜,不準逃避?!?/p>
“……”
他在刻意為難她,奈娜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只得咬著下唇看著他,剛才流下的眼淚在涂著臉粉的面頰上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眼睛也濕漉漉的,像被蹂躪過的樣子,看得他身體里出現(xiàn)一股熱意。
希克斯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對她說:“哭得像只小野貓,先擦一下臉吧。”
察覺出他語氣中的緩和,奈娜糾結了一會,然后還是走了過去,伸手去夠那條手帕。
但手帕紋絲不動――這是個陷阱――而??怂挂呀?jīng)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跟前拉,讓她整個人進入他的勢力范圍內,她的膝蓋碰到他的。他抬頭深深看著她,聲音低沉。
“奈娜,萬事萬物,沒有什么比你更讓我喜愛,你想要什么,我都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