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用羞辱和疏遠,來斬斷心中那不該有的依賴,重塑自己堅不可摧的道心。
可李星云這副逆來順受,甘之如飴的模樣,卻讓她精心策劃的“懲罰”,變成了一場幼稚可笑的、單方面的無理取鬧。
她越看,心頭那股無名火就越旺。
恍惚間,那認真掃地的身影,竟與數(shù)百年前,那個同樣笨拙,將師尊一句不經(jīng)意的夸獎視若珍寶,拼盡全力卻總是惹禍的自己……漸漸重疊。
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愧疚,如最細小的冰隙,在她堅固的道心上,悄然蔓延。
終于,一個自作聰明的內(nèi)門弟子,給了她一個完美的“臺階”。
一紙狀書,告李星云“清掃不力,面有怨色,心懷怨懟”。
霓裳當即借題發(fā)揮,將李星云傳喚至玄冰殿。
山道上,路過的弟子無不投來鄙夷的目光。
“看,那條喪家之犬又被叫過去了,這次怕是真的要被趕出山門了!”
遠處,戰(zhàn)堂峰頂,劉長老遙望此景,失望地搖了搖頭,發(fā)出一聲無人聽見的嘆息。
……
大殿之上,寒氣比往日更甚。
霓裳端坐于王座,鳳眸冰冷,俯瞰著階下那個身著雜役服,卻依舊脊梁挺得筆直的弟子。
“孽徒!”
聲音冷得能凍結(jié)人的神魂。
“罰你往戒律崖面壁三日,你,可服?”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他如何辯解,如何求饒。
然而——
李星云沒有絲毫猶豫,雙膝一彎,“噗通”一聲,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對著霓裳,恭恭敬敬地,一個響頭磕了下去。
“弟子,心服口服!”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他抬起頭,那張清俊的臉上,非但沒有半分屈辱,反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悅?
“師尊的任何懲罰,都是對弟子的磨礪與關(guān)愛。弟子愚鈍,屢屢讓師尊失望,如今能得師尊親自提點,受罰思過,弟子感激不盡!”
這一套連招下來,霓裳徹底懵了。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斥責,醞釀的滔天怒火,被他這副“”屬性拉滿的心悅誠服,澆了個透心涼。
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到讓她窒息的負罪感,轟然沖垮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她知道,他在演。
演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