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念經(jīng)作法,作到約莫十一點,便結(jié)束了。王勃和他身后的一群平輩以及年齡比王吉昌小,要喊王吉昌“王哥”的嬢嬢舅舅舅媽們,也終于得以解脫。
之后,王勃讓親戚們回家,早點休息。幾個嬢嬢舅舅還想留下來陪他一起守靈,王勃一指散落在客廳,已經(jīng)開始打起撲克,或者搓起麻將來的他的那一大群同學(xué),笑著說:
“看到?jīng)]有?你們還怕我和我媽孤單寂寞沒人陪嗎?所以舅舅,舅母,你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早點過來就是了。有外婆,小嬢和二嬢在這里照顧我媽足夠了。”
他這么一說,他的舅舅舅母們這才同意,放心的離開。
上一世,王勃只是一個落魄潦倒之人,當(dāng)然不會有什么同學(xué),同事,紅顏來參加他母親的葬禮,陪他度過那慢慢長夜的,便是母親的幾個親弟弟和親妹妹,也就是他的嬢嬢舅舅們。
親戚們陸續(xù)離開了。站在門口送別完親戚的王勃正準(zhǔn)備回家,突然便看到從墻角陰影中推著自行車走出來的八伯劉明發(fā)。
劉明發(fā)什么時候來的,他完全不知道,包括劉家那一大堆人什么時候走的,他也不曉得,嗩吶,銅鑼一響起,道士一開始念經(jīng),他就被一群表弟表妹,曾萍,姜梅,田芯,梁婭,鐘嘉慧這些女友們簇擁著跪在了他老漢兒的靈堂前,猶如人形木偶,在道士的指揮下時不時的三叩首,五叩頭。
劉明發(fā)的到來讓王勃既意外又不太意外,因為上一世他母親去世的時候,劉明發(fā)就帶著婆娘娃娃過來跟他母親上過香,吃完飯回家走到中途,又把自己的婆娘娃娃支走,他自己轉(zhuǎn)身掉頭,又折了回來,陪王勃和他的兩個舅舅打了一晚上的牌,直到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才離開。
王勃攀著劉明發(fā)的肩膀就朝餐廳走,說是要跟他這個八伯喝兩杯。兩人一邊走,他一邊跟劉明發(fā)拉著家常,問詢著對方的近況。
這十幾年沒見的侄兒竟然如此熱情的對待自己,跟前不久對方面見劉家人時那明顯帶著冷漠的臉,劉明發(fā)完全是受寵若驚,既感動又意外。劉明發(fā)小心翼翼,老老實實的回答著侄兒的問題,說這十幾年他也是瞎混,沒混出過什么名堂,依然是老樣子,磨豆腐賣。
王勃看著他這個雖然才三十幾歲,但已然有了白頭,皮膚暗黑,一笑起來,就滿是皺紋的飽經(jīng)滄桑的臉,心頭多少有些觸動,一絲同情也漸漸的在心間蔓延開來。
兩人朝餐廳走,沒有跟其他人打牌,只是在一旁幫著膀子的梁婭也跟了進來。王勃便笑著把梁介紹給劉明發(fā):
“八伯,這是你侄媳婦兒,梁婭,我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美國留學(xué)。小婭,我八伯,劉家?guī)讉€兄弟姐妹中,唯一一個有良心的?!爆F(xiàn)在的他,地位不一樣了,即使當(dāng)著劉明發(fā)這個長輩的面,他也可以直言不諱的表達他對劉家人的厭惡。
就在前不久王勃給她們講述的自己的童年往事中,梁婭已經(jīng)了解了王勃生父那邊伯伯嬸嬸嬢嬢們的品行和為人,知道他八伯劉明發(fā)是他生父那邊一大群親戚中唯一不討厭的。見男友以“侄媳婦兒”的身份介紹給他喜歡的親戚,梁婭既羞且喜,一展笑顏的沖劉明發(fā)說:
“八伯,你好。早聽小勃說過你的事?!?/p>
“你好,小……小婭。”劉明發(fā)結(jié)結(jié)巴巴的回道。他還從來沒這么近距離的見過如此漂亮,如此高挑,舉手投足,都如此有氣質(zhì),簡直就像電視電影中走出來的女孩兒。這么漂亮有氣質(zhì)的女孩笑著跟他打招呼,當(dāng)即讓劉明發(fā)手足無措,說話也不由結(jié)巴起來。
王勃把劉明發(fā)的窘迫看在眼里,便準(zhǔn)備把梁婭打發(fā)走。她繼續(xù)待在身邊,他這位老實巴交,從來沒跟城里人接觸過的八伯怕是話都不敢說了。
“小婭,你去給我們熱點菜,我和我八伯喝兩杯……唉,算了,你還是喊香香過來吧,你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估計也不會操弄鍋碗瓢盆?!?/p>
“討厭!誰‘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了?人家在美國,每個周末都要自己買菜做飯的好不好?”男友在親戚面前調(diào)笑她,梁婭頓時不依,紅著臉反駁。
“呵呵,是嘛?看來我錯怪你了哈!”王勃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