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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宰執(zhí)天下TXT百度 > 第七章 都中久居何日去(一)(第1頁)

            第七章 都中久居何日去(一)(第1頁)

            張載攜弟子進京,在京城中引起了一陣轟動。

            自從王珪、呂大防和韓岡一起上表推薦張載,不僅僅是士林之中對這位名震天下的儒門宗師翹首以待。連京城中的百姓也都心生好奇——能教出軍器監(jiān)韓舍人這樣的弟子,又讓王相公幾次拒其于京城之外的大儒,當然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人物。

            由于如今各家名儒的宣講,埋首于漢唐注疏,孜孜于章句之中的行為,已經(jīng)不受如今士子們的喜好。人人都想從各家學派里,找到符合自己心意的解釋。

            在這其中,一直宣稱要‘大其心’的氣學,尤其是有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最為符合這些立志要改變一切的年輕士子們的脾胃——張載在士林中的名望,并不全然是靠著韓岡的發(fā)明而來。

            張載奉命抵京,先照規(guī)矩去了城南驛落腳。但韓岡已經(jīng)幫他在京城中租了一間合適的宅院。而就在宅院附近,還有一間清靜的寺廟,雖然關學嚴斥佛老,但并不妨礙張載的弟子們在寺廟里寓居——韓岡還為此散了一筆香火錢,讓里面的和尚對關學弟子的到來關心備至。

            張載守著朝廷規(guī)矩,在城南驛暫時落腳。京城的儒生們則連日造訪,比起宰執(zhí)重臣入住,還要熱鬧得多,讓城南驛的驛卒不勝其勞,盼著張載早日搬出去。

            不過趙頊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召見張載,雖然他也想早一點見見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儒,但宰相的面子要顧及,而且張載的官位又不髙,所以他覺得稍等數(shù)日再說。

            在驛館中歇了幾日腳,盡管期間也見了不少賓客,張載的精神還是好了不少。也能走出來拜訪親友。一日閑空,甚至還來軍器監(jiān)看了一看韓岡的發(fā)明。

            如板甲局、弓弩院,就算張載也不便入內(nèi)。但打造風車、水車的工坊,卻并不介意有人參觀,世間都有的器物,就不需要太過嚴謹?shù)谋C堋6覐堓d是韓岡的老師,在世人眼中,根本就沒有隱瞞的必要。

            就在興國坊一角的一座院落中,幾架風車正呼啦啦的轉(zhuǎn)著。

            這是軍器監(jiān)打造風車、水車的工坊。風車有大有小,但形制都差不多。只有一架例外,四片長長的扇葉十字形的舒展開來,中軸平行于地面,與其他風車截然不同,但照樣在迎風轉(zhuǎn)動。

            “這一架風車倒是特別得很。”張載很有興致的抬頭看著。

            “這一架是學生讓工匠打造的新式樣,要試一試與尋常所見的風車哪個更好一點。”

            后世說起風車,就是四片扇葉十字形的伸展開來,但此時韓岡所見的風車,中軸是豎著的,七八片扇葉掛在軸上拉出來的長桿一圈,就像是拉起船帆的桅桿,只是掛在桅桿上的帆多了一點而已。

            哪種風車的效率更高,韓岡心里也有數(shù)。至少千年之后世間通用三片葉的風力機器,是以哪一種風車為藍本,他還是記得的。不過放到如今,材料不同,結(jié)構(gòu)有別,就不能遽下斷言。如今要做的,就是要讓人將兩種風車都打造出來,進行一番對比再說。

            “先生應該聽說了學生與水磨坊的一點齟齬——前些日子信上也寫了?!表n岡向張載解釋著理由,“既然學生在手上搶走了他們的位置,照情理也該還回去一個能抵數(shù)的。雖然比不上水力驅(qū)動的方便,但冬天汴口不開,水磨坊其實也是無用,而風磨到了冬天可是能派上大用場的。有風時用風力,無風時用畜力,四季都能使用?!?/p>

            “事情補救了就好。”張載點頭微笑,又叮囑道:“玉昆你一干發(fā)明雖好,但也是奪人口中之食,行事不可不慎。”

            “學生明白。”韓岡低頭受教,知道軌道使許多力工失業(yè)的事,還是讓張載知道了。

            ……………………

            進抵京城的不僅僅是張載,過了兩天,種建中就給韓岡帶來了一個消息,說王舜臣就要調(diào)任鄜延路,任延州東路都巡檢。

            王舜臣要調(diào)任鄜延路,這是種諤的提議。新任鄜延路兵馬副總管的種諤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等再過幾日,說不定他就又要上表求取橫山了。

            種諤既然存了這個心思,自然就要在身邊聚居精兵強將,而且是聽他號令的精兵強將——他離開鄜延路這幾年,人事變動頻頻。為了能求取出兵,種諤需要一個與他同樣求戰(zhàn)的鄜延路軍官團。

            王舜臣雖然是在熙河路出頭,威名赫赫,如今再熬兩年,甚至就能往都監(jiān)一級去了。不過他畢竟出自種家,種諤也能信用于他。有了這位在軍中得享盛名的年輕將領,北取橫山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但韓岡并不喜歡這個調(diào)令,在他看來,以熙河路的現(xiàn)狀,攻打蘭州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如果要對西夏動手,還不如先從熙河路發(fā)力。這時候調(diào)走熙河路的核心將領,其實得不償失。

            熙河路當?shù)伛v軍的俸祿和糧食都已經(jīng)能做到大部自給自足,就是兵器、甲胄,如果在岷州的滔山監(jiān)設立軍器坊,照樣能夠自產(chǎn)自銷——盡管這只是指得和平時期,到了開戰(zhàn)后,軍費糧秣肯定還要外來補充,但消耗絕不會。

            另外,蘭州城中,禹臧花麻已經(jīng)動了背離西夏的心思,與熙河路暗通款曲。只要他叛投過來,甚至不用大動干戈,蘭州城就能拿下來。

            蘭州一下,不僅可以將吐蕃諸部與西夏分隔起來,兵鋒也能直指被黨項人占據(jù)的河西走廊,只要再溯咯羅川【莊浪河】北上,攻下洪池嶺【烏鞘嶺】,便能恢復舊時的絲綢之路。而更重要的,蘭州越山向北,就是西夏興靈腹地了。這比起在鄜延路攻打橫山,對西夏的直接威脅要更大。

            這幾點,其實不用韓岡說,只要熟悉西事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自然,王安石父子也能看得出來。

            “但由誰領兵下蘭州?”

            “鄜延路的種諤豈會愿意為熙河路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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