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后門被人打開了。
我沒有回頭,只是匆忙地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的眼淚沒有落下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人走到了自己后面,而自己的后桌,就是楚瑯。
“山卉同學,這么晚了你還沒走?。俊背樅退皇?,和他說話的語氣帶著些恰到好處的生疏,和以前的親昵完全不同。
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后我聽到了書包拉鏈拉上的聲音。
他沒有收拾書,那他下課的時候去哪里了?
我有些好奇地回過頭,就看到楚瑯穿著一身白色的籃球服,少年人清瘦高挑的身形如同一截挺拔的竹,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上纏著黑色的繃帶。
他額頭上是與繃帶同色系的額帶,垂下來的劉海有一些偏shi,我仿佛聞到了一股運動過后的汗味。
這和我對楚瑯的認識完全不同,在我的映像里,他永遠都文文弱弱的,身上是很清新的洗衣粉味。
只要是在家的時候,他永遠都是被關(guān)在房間里學習的形象。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打籃球。
我恍惚地望著他,想起了自己被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的漫畫書;想起了自己一團亂的社交;想起了那似乎永遠也做不完的數(shù)學題;以及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重來。
偏偏我無法去責怪任何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但是,憑什么他看起來這樣的云淡風輕?
在此時我承認我就是一個卑鄙無恥又心xiong狹隘的小人,我恨著他、不留余力地恨著他,如同媽媽恨著繼母一樣地恨著他。
眼淚因為這蓬勃的恨意而克制不住地往下掉。
偏偏我的表情還沒有任何的變化。
楚瑯卻像愣住了一樣,連忙從桌子上的紙巾袋里抽出兩張紙巾遞到我面前:“你…你別哭……”
我拍開了他的手,用手臂擦掉那無知無覺流下的淚,蹙眉厭惡道:“你離我遠一點,你身上好臭?!?/p>
楚瑯攥著紙巾的手頓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露出明晃晃的惡意。
楚瑯扯氣一點自己的領(lǐng)口的布料聞了聞,運動過后身上不可能一點味道都沒有。
他神情尷尬地后退了幾步,對她道:“抱歉。”
我其實就是找茬,楚瑯身上的汗味淡,并且并不難聞,混著我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仿佛陽光撒下的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