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個優(yōu)盤,這次答辯他什么都沒有帶,我和他比起來就像一個全副武裝的小丑。
“都是些很基礎(chǔ)的問題?!彼従忛_口:“你是太緊張了吧,第一名?!?/p>
他語氣很平,他有著一雙很有特色的丹鳳眼,可能他沒有那個意思,但總給人一種高傲和嘲諷的感覺。
在他說出“第一名”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感覺有火辣辣的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嗓子仿佛被苦澀的膠水黏住了。
我有想過用人生存盤重新再來,但想起導師們鷹隼似的目光,我在心底便生了怯。
劉烽的松弛和自信,將我打擊得體無完膚,將我從來一次的勇氣徹底擊碎。
我知道,哪怕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輸給他。
第二年,我不再擁有被拿來和他對比的資格。
后來我的導師也逐漸對我的平庸司空見慣,提到我時,說得最多的就是:“山卉啊,一個很踏實上進的孩子。”
萬眾矚目的天才,終成籍籍無名的傷仲永,不配再被人提及。
我在那些光芒萬丈的人之中夾縫求生,過得灰頭土臉,我甚至有想過,要不要再來一次……讓自己輕松一些,不要……不要和劉烽進一個學校了。
但回到宿舍,我看著書桌上我整理的成堆的筆記,已經(jīng)堆成山的數(shù)學著作,我突然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沒有舍得按下人生存盤的按鈕。
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憑什么……憑什么要重來?
我舍不得,也放不下如今的一切。
這也就注定了我的痛苦。
——
我灰溜溜地讀完了研,考完了博,劉烽則已經(jīng)在中科院有了一席之地,在外人眼中,我可能依舊還是天才,只不過不那么出彩罷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用存盤讀檔過無數(shù)次,才換來了這么個還算體面的結(jié)果的。
我雖然不夠聰明,但是老師有一句話說得對,我的確很踏實,做事情很利落,在學習方面也很認真,他打算寫推薦信將我送進研究所里工作。
我在被驚喜沖昏頭腦之后第一次冷靜了下來。
古人曾說:“德不配位,必有栽秧?!?/p>
當然最主要的是,劉烽也在研究所里,我不想再遇見他了,于是我拒絕了這份工作。
回到了我應(yīng)該在的位置上,我選擇了一個和專業(yè)并不對口的工作,因為劉烽,可能是因為他投射在我身上的眼神、可能是因為他輕飄飄無所謂的態(tài)度、可能是周圍人有意無意地將我與他對比,也可能是他句不知有心還是無心的“第一名”。
我成為了一個不敢再面對數(shù)學的人,我害怕,我害怕成為金子中的鵝卵石、天鵝里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