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琦揉了揉干澀的眼,被丈夫安置在臥室門外的羊絨地毯上,腳尖勾起絨毛拖鞋,小步邁向門外,看著一臉謹(jǐn)慎的助理,輕聲問道:“怎么了?”
阿昀遲疑了一瞬,朝她身后的男人看去,他似乎無意窺探她們的對話,只是坐回沙發(fā)上,給自己倒了杯泡過了頭的烏龍茶。
“是滿旭。”
她壓低了音量,攥著她手腕退出玄關(guān),帶她站在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遞給她。
鄢琦擰起了眉,盯著小小的手機屏幕,小聲問:“佢究竟想做乜嘢?”(他到底想干嘛?)
“佢話想同你sayrry,但call足七次都轉(zhuǎn)入留言信箱?!?/p>
“……”鄢琦無奈地摸了摸額頭,接過助理手里的揭蓋手機,在沙沙的電流聲后,緩緩開口問:“有事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疲憊,聽見她的聲音時,沉默了片刻才開口:“ivy,是我?!?/p>
“照片的事,我本來是想賭氣還給你,沒想到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對不起。”
“……不會,”她輕嘆,她了解滿旭的性格,他不是那種周到的人,甚至很莽撞,可她從不會懷疑他是個壞人。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滿旭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他”這個音節(jié)在齒間徘徊太久,最終化作一聲小心翼翼的試探,“有沒有為難你?”
鄢琦的手指僵了僵,指節(jié)無意識擰起粉色裙擺。她低頭盯著被擺放在木桌上的鏡子出神,鎏金梳妝鏡里照出她現(xiàn)在的模樣。
松散的發(fā)髻,被咬出月牙痕的下唇,還有隨呼吸起伏的領(lǐng)口。一切都似乎還是自己,可她卻有些遲疑地與鏡中的人相認(rèn)。
她長嘆一聲,只能僅憑著還記得的事,淡淡地敘述著:“……沒有?!?/p>
“好……”他在那邊似乎很焦慮,碰倒了沉重的畫架,沉悶的“咣當(dāng)”聲傳進(jìn)她的耳畔,“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我可以見你嗎?”
他在一片狼藉中長嘆一聲,垂著頭問:“有些畫冊和你的文章草稿在我這里,我想,如果你用得上,我該還給你。還有你喜歡的《拜倫詩集》——”
她盯著鏡子里的女人,看向她xiong口那個不經(jīng)意間露出的紅痕,嘆息了聲,“不用了,你如果用不上,就扔了吧?!?/p>
“kyle,我們不要再見面了?!?/p>
說出這句話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靜太多,她伸手摸了摸鏡子邊緣的雕刻,大片大片的芍藥花被染成金色,固定在金屬邊框上。
就像她一樣。被包裝得雍容華貴,可對生活的熱愛也被定格在過去的瞬間里。
她知道自己身旁的眼睛不會太少,這段婚姻帶來的利益捆綁太重,鄢家盯她的眼睛也越來越多,雖然枕邊人替她擋掉了大半,可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又能有多輕?
鄢琦握緊手機,越過鏡子看著假裝遠(yuǎn)遠(yuǎn)避開的阿昀,自嘲地笑笑。滿旭的電話和她的回應(yīng),用不了幾秒鐘,就會被傳遞給坐在沙發(fā)上佯裝無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