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一掌拍斷琴弦,低聲喝道:“快去!”
周皇后身軀顫抖著,哭道:“臣妾說過,陛下在哪,臣妾就在哪,臣妾要與陛下生死與共!”
崇禎一把抱著周皇后,仿佛一個普通的丈夫,在她耳邊輕聲道:“聽話,你與皇嫂帶著慈炯和媺娖南下,人馬我已經(jīng)備好了,今夜就走!”
周皇后泣淚如雨,坤寧宮諸宮人同樣悲傷哭泣。
崇禎皇帝緩緩推開道,嘆息道:“去吧?!?/p>
想到自己兩個孩子的安危,周皇后只得應(yīng)下,他心道:“流賊將至,本宮位居中宮之首,原不能離陛下而去,然不得不走,若不幸城破,陛下不周,我必不會獨活”
當晚,周皇后、張皇后、袁貴妃、定王朱慈炯、坤興公主、昭仁公主六人,在神樞營五百精騎的護送下,乘坐馬車急行南下。
送走周皇后,崇禎又連夜召見了翰林院檢討方以智,直言道:“朕知你父子二人都是太子的人,朕是欣賞你的學識才讓你當定王和永王的老師。”
方以智連忙道:“臣惶恐?!?/p>
崇禎不愿廢話,直接道:“京師的情況你也清楚,朕也沒有把握能否守得住,今日召你來,是讓你帶永王慈炤南下,立刻就走!”
方以智一震,立刻拜倒領(lǐng)旨,他萬萬想不到,此時的皇帝能如此清醒的認清形勢。
崇禎繼續(xù)道:“記住,到了南京,你告訴太子,若是朕有不測,請他善待永王和定王?!?/p>
方以智身子劇震,再次拜倒:“臣領(lǐng)旨,一定將陛下的旨意一字不漏的轉(zhuǎn)告太子殿下!”
安排好了所有,崇禎一下子輕松了很多,幾個后妃中,除了永王的生母田貴妃在崇禎十五年病逝,余者皆被送走,即便是流賊破城,他也無懼。
接下來,便是放手大干一場了!
崇禎十六年八月初一清晨,北京城西直門外。
平野之上,霧氣芒芒,京師城頭上的守軍隱隱覺得地面有些顫動,他們極力張望,猛然一片人海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黑壓壓的一片兵馬徐徐而來,腳步聲顫動大地,他們前方是密集的馬隊,后面則是無邊的步隊,他們頭戴紅纓氈笠,身穿黃色號衣,個個號衣上都有一個“順”字。
賊衣黃甲,若黃云蔽野,黃色衣甲連綿不絕,無數(shù)旌旗獵獵飄舞,層層疊疊,如林如野般的長矛,又若遮天蔽日的蝗蟲,誓要吞沒世間一切。
西直門城樓上,張世澤望著一眼無邊的軍陣,心中微顫,喃喃道:“流賊來了,這么多”
他一個激靈,猛然喝道:“傳令,炮營準備,待流賊進入二里范圍,紅夷重炮立即轟打!”
他身邊的傳令兵連忙領(lǐng)命前去。
京師各處城墻垛口有著數(shù)十門紅夷大炮,還有各種大小佛郎機炮數(shù)百名,幾乎將半個神機營的炮都調(diào)來了。
隨著警鈴聲大作,號令發(fā)出,各處火炮開始轉(zhuǎn)動,調(diào)整角度,一門門黑壓壓的炮口探出窗外,隨時準備轟擊。
流賊大軍仍然轟轟而來,他們越來越近,轟隆隆的前進聲奔響若雷,一下下敲打在城頭士兵們心中。
在順軍進入二里范圍內(nèi),只聽一聲巨大的炮響,大股濃密的白煙從一處垛口上騰起,隨后雷鳴般的火炮轟轟聲不絕。
乾清宮中,崇禎皇帝批閱奏疏的朱筆一顫,猛的轉(zhuǎn)頭看向西直門方向。
各門守衛(wèi),京中文武百官,勛貴太監(jiān),商人百姓都朝西直門一齊看去,緊張的氣氛在京師各地蔓延,人人心思各異。
不過他們都很清楚,一場載入史冊的大事已經(jīng)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