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家底
天色微明,下起了小雨。
這應(yīng)該是京都府今年最后的一場杏花雨,所以下的格外纏綿,細(xì)細(xì)的雨絲被山風(fēng)吹散,像霧多過像雨。
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沾衣欲濕杏花雨。
這兩樣都是李承宗在春日里的最愛。
鄉(xiāng)下沒有擾人的凈街鼓,只有早起的禽鳥在枝間吟唱,李承宗也是頭回發(fā)現(xiàn),起的最早的鳥雀居然是灰撲撲的麻雀,用橘紅色的小爪子不停地?fù)嫌鹈?,像是也需要收拾頭面來迎接每日的清晨。
是的,李承宗他們現(xiàn)在在鄉(xiāng)下。
辦過滿月酒之后,李承宗便帶著一大群人來了王府名下的莊子,這個莊子住幾日,那個莊子住幾日,已經(jīng)待了快大半個月。
春闈已經(jīng)過去,王府今年有兩人參加科舉,范無救不出意外中了一榜進(jìn)士,他打算從地方做起,如今已經(jīng)外派江北為官了。
反觀陸鈞卻落榜了,決定不再參加科舉,整天跟在趙懷恩身邊,大有等李承宗將趙懷恩派出去后,便接手王府大管家職位的意思。
雖說李承宗人不在京都,但對京都的消息還是比較了解的。
春闈剛剛過去,就有人找上范閑,狀告的還是范閑的老丈人林若甫。
再加上李云睿用袁宏道做刀,逼的林若甫不得不自求告老還鄉(xiāng)。
林若甫的離去,并未讓朝堂上的爭斗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范閑借用都察院之手,在春闈前弄倒了老二門下十余位官員,老二出手不也含糊,同樣借用都察院御史的手,扳倒太子和林若甫手下二三十位官員,其中有京都的官員,也有地方上的官員。
可以說,近來大半個月,每天都有官員落馬,不是被送進(jìn)刑部大牢,就是被送進(jìn)大理寺監(jiān)牢。
在查貪這件事上,三方都好像沒有罷手的意思,原本穩(wěn)坐釣魚臺的慶帝也有些急了。
畢竟再這么鬧下去,朝堂官員起碼得少一半,于是找了個由頭,把太子和老二都禁足了,算是給了兩人一個警告。
至于范閑那邊,倒是沒有禁足,不過他和林婉兒的婚事,也讓范閑無暇顧及查貪一事。
吃過早飯,一個撐著油紙傘的青衣士子,就這樣施施然的融入到了這副山間鄉(xiāng)村水墨畫中去了。
不久,李承宗來到了莊子附近山包上的,一個大院子里。
他身邊都是些四十來歲的大漢,這些人是當(dāng)年血衣衛(wèi)手下的軍卒,都是百戰(zhàn)精兵,從軍中退役之后,就在李承宗的幾個莊子安了家,以部曲自居,近年的悠閑生活,并沒有削減掉他們身上的本質(zhì),行動之間依然是軍人的本色,多年的征戰(zhàn),軍隊給他們的烙印太深了。
他們很少和莊戶往來,全部把家安在了莊子附近的山包上,王府出錢在山包上蓋了個極大的院子,上百人連同家眷都住在一起,連兒女嫁娶也在一個院子里解決,這一代倒是不要緊,但李承宗很為他們的后代擔(dān)心,用不了幾代人,血脈就會被同化,李承宗可不希望他們的后代全是傻子。
一開始來莊子,李承宗還勸說過,畢竟莊子附近的山包上,干什么都不方便,吃水都要下來挑,離田地也遠(yuǎn),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磿x在山包上。
后來李君信知道這事,特意給李承宗提了一嘴,說是那些人選中的地方,都是莊子上的陣眼所在,是進(jìn)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那些退役的士卒大字不識幾個,說不出李君信的那番話,只是憑借百戰(zhàn)老兵的直覺,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環(huán)境。
之后李承宗便再也沒勸過他們搬家,不過還是會照例提醒他們嫁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