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鐘卻沒有將齊政與他的談話說出來,身為世間奇才,而不容于世的他,太知道齊政那一番話的殺傷力了。
若是在公開場合齊政如此宣揚,如今江南那些已然將觸角伸向朝堂的士紳大族、豪商巨賈們,必將視其如眼中釘,一輩子聲名不顯窮困潦倒還則罷了,但凡有了進入朝堂的動向,必將傾盡全力將他扼殺。
哪怕他知道眼前的小老頭大概率跟那幫人不會摻和到一起,他也不愿意冒那個險,給齊政的未來平添風險。
他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口悶掉,“只可惜今日下午,在知曉他本事之前,我的態(tài)度有些冒犯,他可能不會再來了?!?/p>
小老頭聞言也是眉頭微皺,當初沈千鐘以奇才之名,譽滿天下,各方大勢力都爭相拉攏,但是沈千鐘卻在一場群賢畢至的文會之上,口出驚世駭俗之言。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對他禮遇有加,甚至不惜開出各種令人瞠目結舌的籌碼來拉攏他的士紳大族們,瞬間齊齊站到了沈千鐘的對立面。
奇才沈千鐘一時間成了千夫所指,為了不牽連到家族,只好公開表示絕不入仕,同時圈地自囚十年,此事才算是暫時平息。
他在鐘玉閣的頂樓已經待了八年半了,自然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打破誓言離開的。
小老頭試探道:“那我去幫你請請?”
沈千鐘搖了搖頭,端起酒杯,“喝酒吧?!?/p>
小老頭嘆了口氣,“也是,事已至此,喝酒吧?!?/p>
比起這邊中年人和老年人對飲時的長吁短嘆,回到家的齊政心情就要好得多了。
今天把大周的官修正史看完了,心滿意足,又懟了裝逼犯,神清氣爽,總的來說,還是很圓滿的。
但當他和周堅吃過飯,在院子里溜達的時候,管家卻偷偷摸摸過來,將他拉到一旁,語帶祈求地低聲道:“齊公子,小的想求您個事兒?!?/p>
不久前入府之時還高高在上的管家,在經歷過這些日子的種種事情后,在齊政面前已經擺不起任何的架子,真正將齊政當做府上公子一樣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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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了,都對上了
他也是奴仆,瞧見齊政這樣的奴仆竟然靠著自己的本事,在府上贏得了少爺一般的待遇,要說不佩服那是假的。
這當中固然有周家本就是商賈之家,等級觀念沒那么分明,夫婦二人又是真的仁厚等種種因素,可尋常也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齊政倒也沒有拿捏什么姿態(tài),微笑著道:“許管家言重了,有什么事兒你說就行,能幫的我一定盡力。”
“不是小人的事情,是老爺和夫人,這些日子好像又遇到些過不去的坎兒了,但他們覺得之前已經牽連了您,不好再麻煩您,就不讓我們跟您講,但小人覺得,您是有大本事的,興許老爺夫人辦不到的事情,您能幫忙解決一二。故而斗膽來求您給參詳參詳?!?/p>
齊政看著一臉祈求之色的管家,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對,都到現(xiàn)在這個份兒上了,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走吧,帶我過去。”
很快,在周元禮的書房里,齊政見到了愁眉苦臉的周家夫婦。
“齊政,你怎么來了?”
周陸氏連忙起身,換上一副輕松的面容。
憑窗而望的周元禮也轉過身來,擠出幾分笑容。
齊政心頭暗嘆,拱手道:“老爺,夫人,在下是來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