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還被凌若谷握著。他見她不哭后,多少松了口氣,又看她抽回手去,便拿起百川放在桌上的帕子,想幫她擦干淚痕。
“哎!你這只手別亂動!”看到他用的竟然是剛剛被夾的那只手,蘭珊立刻出聲提醒并握住了他的手腕。
“真的不疼。”凌若谷想讓她放心,“我不騙你?!?/p>
蘭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他坦然地回望她。蘭珊從那雙黑眸中看到了滿滿誠摯,里面的愛意與直白讓她呼吸困難,無法回應,狼狽而逃。
為什么會這樣?
他的真心血已經(jīng)猶如探皇取物,可為什么她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我自己來?!彼瓜马?,拿過帕子自己潦草地擦著臉,那張粉嫩嬌顏在她手下好似半點得不到憐惜,態(tài)度的敷衍加上不知輕重的力道,讓雙頰都被擦得微微發(fā)紅了,凌若谷這樣不算心思細膩的人都瞧得心疼。
百川的指腹隔著布巾輕輕按摩她的發(fā)根,順便將一點點具有溫養(yǎng)作用的靈力蘊涵在暖意里慢慢注入。她心事重重,什么也沒有注意到,只感覺似乎輕松不少。然而接下來她將要說的話和計劃要做的事情,都像是巨大的石頭,沉甸甸壓在她的心頭。
她的心緊緊揪著,仿佛一只被鉸鏈死死卡住的齒輪,超過了可以承受的負荷卻還是勉強運作,每跳動一次,每前行一步,都疼得她一抖。每多說一個謊言,每多演一場戲,那鋸齒就勒緊一分。
青宇的包容,百川的溫柔,凌若谷的執(zhí)著,都是這鉸鏈上長出的倒刺,尖銳鋒利,扎進她的五臟六腑,連著血肉,隨著齒輪繼續(xù)滾動,又被她親手拔出來,再血淋淋地刺進更深的地方,重復循環(huán),血染生銹,化膿成疾,剜之不去,痛徹心扉。
蘭珊自嘲地想,她這樣的人,也幸好沒有真正的心,一團灰蒙蒙的混沌挺好的,適合她。
她要是有心,怕也是黑的。
青宇,百川,凌若谷他們的人生要何其晦氣,才會遇到她。
她在心中醞釀了幾次情緒,還是覺得不對,不是她希望百川和凌若谷感受到的那種慌亂和茫然,擔心自己搞砸了,她一時沒有開口。
可是怎么能不開口呢?敖潭還在等著她,他等不起,她也等不起。
然而青宇情濃之時與她說過,他們來日方長;,此刻,百川的手還在輕撫她的長發(fā);凌若谷也還坐在她身邊――他的視線專注又專情。
她要怎么開口?她又怎么開得了口!
一瞬間,她的自我厭棄幾乎到達了頂點。
她知道自己動搖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為什么要動搖。
可她知道,最終,她還是會開口的。
她只是還需要時間,一點點時間,馬上就好。
會好的,心是假的,心疼就不是真的。動搖猶豫什么的,也不過轉瞬即逝。
她一定要救敖潭。
“好了?!卑俅厝岬穆曇魪谋澈髠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