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最糟糕的見面。
亦柏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
蘇清風迅速將她拉到明珠綜合商場的旋轉(zhuǎn)大門前時,亦柏已然成了落湯雞。那一張糟糕的小臉蛋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干凈,無辜地瞪著他。
蘇清風不由輕笑。
亦柏臉更紅了,“蘇哥哥……我……”
掉了一半色的小嘴巴躊躇地蠕動著,蘇清風掏出紙巾,遞給她。
亦柏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眨眼睛。
直到紙巾觸及她的唇角,沾上一抹熟悉的嫣紅,亦柏才明白過來?;艔埖貜乃种袏Z過紙巾,飛速轉(zhuǎn)身,心中懊悔萬分。
要怎么辦?怎么辦?!總不能頂著這一臉……
亦柏后背緊繃,幽怨焦急的心情連看不到她表情的蘇清風都感受得到。
只有直接拿了學生證回學校了嗎?好不容易才有這個機會……
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一個朋友在附近開發(fā)廊,我?guī)闳ゴ蚶硪幌??!?/p>
“真的嗎?!”亦柏興奮轉(zhuǎn)身,一雙妝容模糊的臉再次清晰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雖然不太好看,但是他并不覺得討厭,反而從心底騰起憐惜。
蘇清風微笑著看她,點頭。
亦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露出整個象牙白的頸項,耳根處是一抹紅暈。
“那……謝謝蘇哥哥了……”
亦柏和蘇清風平時見面的次數(shù)要依她回家的頻率。
因為蘇清風是她回家那班高鐵的乘務員。
亦柏的家鄉(xiāng)是南方一個小縣城,需輾轉(zhuǎn)幾公里惡劣的路況才能到達市區(qū),乘坐高鐵抵達大學所在的南市。
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亦柏第一次去南市。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季,小小的車廂里人滿為患,亦柏的父親因為錯買了區(qū)間票被要求交錢補票,短暫的靠站停車之際,雙方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
父親執(zhí)著一口土里土氣的方言大聲數(shù)落對方:“你這女的怎么回事?我都已經(jīng)買好票了你現(xiàn)在說我還要交錢?見我是農(nóng)村人好欺負是不是?”
“對不起先生,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您買的是區(qū)間票,如果您不補票的話,請在這一站下車?!迸藙諉T臉色有變化,語氣愈發(fā)僵硬,機械地重復著這句話。
父親猛地跳起來,揮舞著臂膊:“我要到南市下車啊!我買的是南市的票!南市的票!”嗓門之大迅速吸引了乘客們的注意力,整節(jié)車廂安靜下來。亦柏不安地坐在父親旁邊,張了張嘴卻沒開口,憋紅了臉。
她只覺得丟臉丟大發(fā)了。
蘇清風是這個時候走過來的,他俯身對女乘務員耳語一番,后者瞪了一眼父親,便扭著腰離開。
“對不起先生,這樣吧,您先坐下,我跟你慢慢講。”蘇清風的微笑極具感染力,語氣也是輕柔溫和的,一開始便低姿態(tài)顧客為先的態(tài)度將父親的怒火澆滅。父親依言坐下,緊接著蘇清風開始有條有理地將事情解釋清楚,并且對他下次買票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亦柏看著窗外疾馳而去的風景,心想:“不趕我們下車了?”
不由扭頭看向這個一直和父親攀談的男子,柔柔的眼神直勾勾地看過去,毫不遮掩,他有所感應似的抬頭——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