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并非如此!”
令吾提了提聲音:“這么多年了,你不想和我動手,卻非因你所說的那般淡然和釋懷,而是你——國師,你不敢面對我?!?/p>
“你面對我便會想起當年的失敗,便會想起當年的詭計陰謀,便會想起當年的血海尸山!”
“你心里還是過不去那道坎,你有著深深的恐懼,你恐懼那揮揮手便要死去千萬人的自己,你恐懼自己當年設下的一道道慘絕人寰的毒計,而你最恐懼的——”
“你怕我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令吾瞇了瞇那翡翠般的雙眸,眼神如同電閃,直視心靈。
“無論邪性與善念,終究要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你當年殺戮太盛,這些年便立志再不殺戮,矯枉過正猶勝于昔,如今雖從劊子手改行做了大善人,那心底的邪性終究是去不除的,猶如癮毒一般,壓抑越盛,到時爆發(fā)愈烈!正因為你已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你才尤其的恐懼!”
“一派胡言!”
鐘山老人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眼中浮現(xiàn)了一抹久違的怒意。
“是你自甘墮落,墜了魔道,莫以為他人都和你一般!”
“好!好!好!”
令吾嘴角揚了揚,一邊撫掌一邊大叫,每叫一聲好便撫一次掌,三聲過后,臉上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
一抹晨曦打到那棱角分明的臉上,仿佛一座亙古的雕像。
“既然你說,你并非不敢面對,那我問你——”
令吾故意拉長了聲音,雙眸泛著精光,宛若神靈的審視:
“那一招‘劍雨天’,你卻為何不敢使!”
“什么?!”
鐘山老人雙眼瞪得大了幾圈,幾乎瞬間要失了態(tài)。
這平淡的一句話,宛若在他心中劈了一道炸雷!
“我知你這解劍古經乃是在一處古剎所求得,你想化解心中戾氣,所以選擇了這門慈悲之念的佛門功法,當日那老僧渡真給你設了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三大苦劫,你一一通過考驗,這才求得了寶經,而那位渡真賜經之時,又三次欲言又止,三次苦嘆長吁,這才將那解劍真經交付于你,可是?”
“你……你怎知道此事?!”
鐘山老人抬起兩指,臉色陰沉如水,似乎預感到了什么,拼盡全力在壓抑著xiong中怒火。
令吾所言乃是數百年前舊事,那時他修成了那大陽心經的長生法門,內心掙扎不已,雖得了長生,卻忽然變得迷惘了,在無盡的壽命下,功名利祿都成了浮云,讓他忽地不知自己生而為何。
那時幾乎是他一生之中最苦的日子,每日如行尸走肉般,常常一連幾日滴水不沾,粒米不進,幾乎都動了了結自己的念頭,還是多虧那位高僧渡真不顧暴戾的自己,被當年的自己一次次打的半死,又一次次舍了性命回來耐心讀經講法,正是這份難能的執(zhí)著,才把自己從心魔邊緣救了回來。
幾可說是自己數百年間最大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