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天氣越好,蜀中的悶熱和潮氣被秦嶺擋在南面。一股股的清風(fēng)從北谷口灌進(jìn)來,將shi熱的空氣吹走,只留下一陣陣的干爽。蘇任的前世祖籍正是陳倉道北頭的岐山,這次走這邊也是想看看老家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模樣。秦嶺是大漢朝西邊最大的一座山,從羌地昆侖山而來,橫跨西涼、雍州、長安,抵達(dá)陜縣才被大河阻擋,與遙相呼應(yīng)的黑山對應(yīng)上。中間的夾縫便是赫赫有名的潼關(guān),長安的東大門。
山路不好走,白馬走的小心翼翼,蹄下的泥土和碎石時不時的被踹下山崖,跌進(jìn)下面奔涌的溪水中。蘇任翻下馬背,拍了拍白馬的脖子,讓已經(jīng)緊張到不行的愛馬放松。
蘇凱微微一笑:“這就對了,這地方不好走,還是下馬安全一點?!?/p>
“不早說!”蘇任瞪了蘇凱一眼,牽著白馬繼續(xù)往前。
道路不但窄,而且松軟。這些天下了不少雨,來來往往的商賈踩踏之后,地面變成了泥塘,一腳踩下去想要拔出來就得費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走了里,前面忽然停了下來。一邊是萬丈懸崖,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溝壑,停在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了好一會,前面的人傳過話來,有一隊人和他們迎面撞上,因為道路太窄,雙方都沒有返回去重走的意思,一時間相持不下只能停下來。
蘇任一屁股坐在靠近山崖邊的石頭上,使了很大的勁將兩只腳從泥里拔出來。嶄新的靴子已經(jīng)廢了,就連褲子都shi了一大半。笨重的衣服很不適合走這樣的路,沾了水之后袍服笨重的能壓死人。
新任的護衛(wèi)首領(lǐng)石寶去了好久,隊伍還是沒有繼續(xù)前進(jìn)的意思。蘇任等的著急,叫過黃十三,他要去前面看看。道路實在難走,人和人錯身都要小心一心一意,更不要說還有騾馬,差一點就被一匹騾子踢一腳。
一條長長的隊伍就在他們這支馬隊的對面,人數(shù)比他們只多不少,也都是騾馬,都帶著大量的貨物。看這架勢,就算想讓也沒有避讓的方法。石寶帶著十幾個打頭的護衛(wèi)正在和對面一群漢子爭吵,說話越來越激烈,有幾個人的手已經(jīng)摁到了兵器上。
拉住最后一名護衛(wèi):“對面什么來頭?”
那名專注的護衛(wèi)見是蘇任,就要行禮,被黃十三一把提了起來、連忙回答:“好像是從洛陽來的,做什么沒說,對面那些家伙很囂張,說要去買最好的貨物,看樣子和官府有些瓜葛。”
“官府?”
“嗯,好像叫什么館陶什么的!”
“館陶公主竇太主?”
那護衛(wèi)懵懂的搖搖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前面已經(jīng)吵得很兇了,石寶是老狐貍的獨子,在家有父母疼著,有十三個姐姐姐夫照顧,從小就生活在元山那種地方,何時受過這等鳥氣。即便后來跟了蘇任,在蘇家那也是只比霍金這種惹事精低了那么一點點。
“龜兒子竟然聽不懂人話,動手!”石寶大喝一聲,首先抽出自己的佩劍。
兵器一出,眾人連忙后退兩步,結(jié)起陣勢準(zhǔn)備大干。對面的人也不甘示弱,也是紛紛抽出兵器,胡亂的站成一排,與蘇任的護衛(wèi)相持。
蘇任就站在護衛(wèi)們的身后,雖然知道那些人和館陶公主劉嫖有些瓜葛,但是這荒山野嶺的要想殺了他們并非什么難事。殺了之后,只要蘇任一句話,蜀中有大批的山寨爭著搶著替蘇任頂缸。而且,對面那些人一看就只是護衛(wèi),和他手下這些經(jīng)過軍事訓(xùn)練的人完全不一樣,松散的樣子就算是武藝再高強,蘇任也對他的人有信心,一個沖鋒就能將那些家伙攆近溝里。
“住手!”再遲那么一瞬間,就要動手,這時候?qū)γ婺侨喝说纳砗笸蝗缓俺鲆宦?,聲音很大,所有人伸長脖子往后看,看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對面的護衛(wèi)分開一條通道,這才露出那人的身形,原來是一個矮子,又矮又胖,活脫脫一個癩蛤蟆。這人大踏步走出來,雖然個子不高,氣勢卻不小。短手短腳和他的身材很搭調(diào),往路中間一站,那雙眼睛就帶著精明強悍。
帶頭的護衛(wèi)連忙抱拳行禮:“師父,這些家伙欺人太甚,我們好話說盡他們就是不讓。”
“你們?yōu)槭裁床蛔專坷献訌氖裰羞^來,走了大半了,又讓老子退回去,格老子的哪有這好事?要退也是你們退!”
“我們的騾馬上都有貨物,如何退的?”
“就你們有貨物,老子的騾馬上就沒有貨物?”
那護衛(wèi)說不過石寶,扭頭看了看剛來的癩蛤?。骸斑@可是館陶長公主的貨,得罪了我們,沒有好果子吃!”
“我管你什么公豬、muzhu,小爺就是不讓,必須讓我們先過!”
“你!”那護衛(wèi)被氣的不行,用劍指著石寶。石寶大怒:“咋?還要動手不成?來呀,小爺要是怕你,就是孫子!”
眼看又要打起來,癩蛤蟆攔住了自己的護衛(wèi)首領(lǐng),對著石寶拱手道:“這位小哥從蜀中而來,能帶這么多的貨物,你家主人應(yīng)該也是大商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