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田蚡在溫水縣的駐地就是常事的縣衙。整個溫水縣,除了縣衙和劉文的府邸還算能住人之外,其他地方以田蚡的話說,那就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蘇任帶著冷峻和霍金,抬著一個大木箱趁著夜色拐進(jìn)了縣衙后街的小巷子。因為武安侯在此居住,街道已經(jīng)戒嚴(yán)。張虎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三人便跑了過來,對著蘇任深施一禮:“蘇先生怎么這么晚了還……”當(dāng)他看見冷峻和霍金抬著大箱子的時候,后面的話便咽了回去。
“呵呵,煩請張頭通報一聲,告知武安侯,就說我有要事稟報?!?/p>
張虎心知肚明,連忙答應(yīng),轉(zhuǎn)身就往里跑。時間不大,張虎帶著田蚡的那個親隨出現(xiàn)在蘇任三人的面前。
蘇任拱手:“深夜叨擾武安侯,不知武安侯可安歇否?”
“蘇先生來的正好,我家主人尚未安歇,請幾位跟我來!”
還是那座小門,還是那間院子。這半年,蘇任經(jīng)常出入這里。但是今天院子里格外肅穆。穿著鎧甲,手舉長槊的軍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拷P房的院子里,還有十幾個護(hù)院打扮的青年人來回轉(zhuǎn)悠。
在親隨的引領(lǐng)下,幾個人并沒有遭到盤問,一直進(jìn)了常事家的客廳。田蚡只穿一身紅色的中衣,坐在常事常坐的太師椅上,喝著蘇任送給常事的清茶。
“聽說這太師椅、八仙桌,還有這不加?xùn)|西的涂草湯都是蘇先生弄出來的?”
“雕蟲小技,讓武安侯見笑了?!?/p>
“呵呵呵!”田蚡笑道,示意蘇任坐在自己對面:“自從那制鹽之法送到長安之后,陛下就覺得蘇先生乃是大才,讓我此來溫水縣要多多留意,自從到了溫水縣,蘇先生所做的每件事都讓我驚訝,看來陛下的識人之能天下少有?!?/p>
“這是自然,陛下乃是天之子,自然有高明之處,我等凡人不可比?!?/p>
田蚡點(diǎn)點(diǎn)頭:“的確如此,實(shí)不相瞞,陛下早就對這川蜀之地的事情有所察覺,此地物產(chǎn)豐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如果真有人搞出點(diǎn)事情來,朝廷鞭長莫及,所以不得不防?!?/p>
“其實(shí)陛下也不用過于擔(dān)心,正因為物產(chǎn)豐富,川蜀之地的百姓思靜不思動,正因為地勢險要,川蜀之地與世隔絕,正因為易守難攻,川蜀之人也不易出川,只要陛下稍加留意,無論有誰想在川蜀之地興風(fēng)作浪也是枉然?!?/p>
“自古川蜀之地所處者都是守成之君,當(dāng)年的秦伐蜀,只派張儀、司馬錯二人,而高祖伐蜀,一兵一卒未派便唾手可得,足見川蜀無猛士,亦無敢戰(zhàn)之人,而當(dāng)今陛下雄才偉略,俯瞰九州,敢有不臣之人豈能茍活于世,武安侯此來不就是替陛下看看這川蜀嘛?”
田蚡被蘇任這幾句忽悠的瞪大雙眼。他一個地痞流氓,雖然在朝堂上待了這么久,旁人以他靠著姐姐的裙帶坐到高位,自然不愿意待見他。蘇任說的這些話,從來沒人和田蚡說過,猛然一聽似乎天書一般,細(xì)細(xì)想來的確很有道理。
田蚡竟然起身,對著蘇任拜了一拜:“蘇先生可愿意隨本候一同回長安,自當(dāng)在陛下面前舉薦先生,也好加官進(jìn)爵富貴一生?!?/p>
蘇任可不敢受田蚡這一拜。按照歷史軌跡,劉徹即位之初田蚡出力不小,如今做了武安侯,很快還會做太尉。為了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不斷將與自己交好的名士和門下賓客推薦為官,為進(jìn)一步上升謀求支持,看來田蚡想拉攏自己。
見連忙道:“武安侯抬舉了,小人年歲太輕,剛才所言不過亂談爾,得武安侯高看已經(jīng)過了,豈能立于朝堂之上,讓陛下見笑,武安侯放心,只要武安侯有所差遣,小人一定鼎力相助?!?/p>
田蚡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強(qiáng)人所難,蘇先生記住,他日若來長安,可到我府上一敘?!?/p>
“一定一定?!?/p>
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沒有談及任何錢或者證據(jù)的事情。蘇任出門告辭,田蚡送到門口。走出縣衙后門,蘇任做了一個深呼吸。和張虎打了聲招呼,送出一把錢,這才帶著冷峻和霍金去尋找客棧。
蘇任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個田蚡純屬笑面虎。自己斷然拒絕田蚡的招攬,不知道這家伙會不會報復(fù)自己。田蚡是猛獸,蘇任是螻蟻,田蚡要想殺了蘇任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只要他一個暗示,大把大把的人會爭前恐后的要了自己的小命。
寧可我負(fù)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fù)我這樣的名言,蘇任還是相信的。作為封建王朝的高位者,不能為己所用,自然就是敵人。
霍金門都沒敲就闖了進(jìn)來:“大哥,張頭來了,說有急事!”
蘇任連忙起身,張虎跟著霍金就進(jìn)了門,一臉的焦急:“可讓我找到了,先生,武安侯有請,讓您現(xiàn)在就過去?!?/p>
“現(xiàn)在?有什么事嗎?”冷峻問道。
張虎搖搖腦袋:“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很著急,是那個親隨親自傳的話。”
霍金覺得莫名其妙:“這錢也送了,話也說了,怎么又叫?”
蘇任已經(jīng)開始穿衣服,幾個人都看著蘇任。冷峻從剛才就注意到蘇任的狀態(tài)不對,這個時候突然又被叫去,絕不會是什么好事。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