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這些年做溫水縣令,吃得好、穿的好,也休息的好,原本高大的身子,這時候發(fā)福不少。多年來在溫水做自己的土皇帝,養(yǎng)出來的氣勢還是有一些,再加上身后站著的幾十個兵卒,有恃無恐。這些軍卒一個個全副武裝。溫水富庶,兵卒的裝備也比別的地方好,甚至比別的縣那些郡兵都要好。全都是膀大腰圓的漢子,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原來是張縣尊,麻煩開一下城,我家先生有急事要趕回成都!”黃十三見是張虎,便笑呵呵的說。
張虎也笑笑:“這恐怕不妥吧?按照咱溫水的規(guī)矩,天亮開城,天黑關(guān)城,夜里對任何人都不能開門,就算是我來了也是一樣?!?/p>
“張虎,你個龜兒子,老子給你面子,你他娘的不要不知好歹!”黃十三雖然憨厚,卻不笨,怎能聽不出張虎話里的意思。他也是溫水人,張虎以前是干什么,他心里清清楚楚。大斧子往地上一杵,指著張虎的鼻子大罵:“狗眼瞎了,若不是先生,那來你的現(xiàn)在,做了縣令有什么了不起的,先生能讓你做縣令,就能讓你滾蛋!”
“哈哈哈……,是嗎?”張虎不怒反笑,再也不理黃十三,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蘇任。
早上進城的時候蘇任就有些奇怪,按理說張虎肯定會來迎接。不但張虎沒來,就是那些溫水的商賈都沒來,當時蘇任的心里就有了計較,現(xiàn)在更加確信了。
蘇任給冷峻使了個眼色,冷峻的馬剛一動,城樓上的張虎立刻出聲:“冷道長我勸你不要動,這城樓上除了你們看見的這些人,還有三十名弓手,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這些人……”
“張虎,你個龜兒子到底想干什么?”黃十三怒不可遏。
張虎笑了笑:“不干什么,只是這城門今晚不能開,為了保護溫水百姓的安全,作為溫水縣令責無旁貸。”
張虎這種反復小人,蘇任早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當初他們第一次進城的時候,張虎就對他們沒有客氣,后來蘇任成了常事的財神爺,張虎見了蘇任立刻變得規(guī)矩起來。那一次給老君觀通風報信,其實就是張虎的一次豪賭,說不定他去老君觀之前,也找過侯建和劉文,蘇任只是他的第二套方案。
提名張虎做溫水縣令,實際上也是覺得張虎首鼠兩端,在他或者常事不出問題的情況下,張虎絕沒有膽子背叛。但是,今天張虎背叛了,那就證明了一件事,成都一定會出很大的問題,大的就連文黨和常事都攔不住。
蘇任大聲道:“敢問張縣尊,明日可否能出城?”
張虎笑著點點頭:“只要等到天亮開城,任何人都可以出城,現(xiàn)在還是請?zhí)K校尉和諸位回去吧!”
“你!”黃十三咬牙切齒,真想沖上城樓將張虎砍上幾斧子,扭頭望向蘇任。
蘇任點點頭:“那好吧,咱們就等到天亮?!?/p>
“先生!”黃十三覺得蘇任受辱是他這個護衛(wèi)沒做好,轉(zhuǎn)身就要往上沖,卻被蘇任拉住衣襟。蘇任微微搖搖頭,吩咐眾人回客棧。
黃十三xiong中的悶氣沒地方出,揮動斧子,狠狠的砍在道旁的大樹上,碗口粗細的一棵大樹,硬生生被他砍斷,吱吱呀呀的倒在大路上:“張虎,你個龜兒子,給老子等著!”
再次回到客棧,叫開大門。店掌柜看著一群怒氣沖沖的人招呼的更加勤快。還是原來的房子,店掌柜親自燒了熱水給蘇任端進來,讓蘇任泡腳解乏。
一邊泡腳,蘇任開始思考這次事情。崔久明的消息已經(jīng)說明,太皇太后對于皇帝的做法很生氣,將董仲舒下獄,就說明儒家在朝廷中已經(jīng)失去了自己的地位。既然儒家已經(jīng)失勢,作為同樣是儒家的文黨絕對跑不了。文黨跑不了,他的兩個學生常事和蘇任也肯定會受到牽連。說不定這個時候,朝廷的旨意已經(jīng)在來蜀郡的路上,所以張虎有恃無恐。
“張虎肯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冷峻從門外進來,一屁股坐在蘇任對面:“以這家伙的秉性,哪怕還有一絲轉(zhuǎn)機,就絕不會對咱們這樣,看來這一次朝廷的風波影響的范圍很大,說不定蜀郡是要真的變天了。”
“哪又如何?我就不信朝廷還能殺了我不成?”
“有什么不能?你是文太守的學生,又是董先生的未來女婿,從哪一方面看你都在誅連的范圍之內(nèi)?!?/p>
蘇任擺擺手:“你懂不懂,不懂就別說,師生不在九族之類,另外我還不算是董仲舒的女婿,朝廷要治罪只能想別的辦法,就算要抓我,也得顧忌我給朝廷獻鹽和平滅蜀郡叛亂等功勞,何況就憑蜀郡的那些郡兵,我才不擔心他們能把我咋樣!”
“一個小小的張虎就把你堵在城里,還不能咋樣?”
“張虎只不過是跳梁小丑,要收拾他不用那么麻煩,我現(xiàn)在考慮的是如何給董倩說董仲舒的事情?!?/p>
兩個人變得沉默下來,這個問題誰說都不好,所以兩人都做出了暫時不告訴董倩的決定。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溫水城沒了白天的熱鬧,特別是他們居住的客棧中,更是悄無聲息。變得冷冷清清,這種冷清讓人不安,這絕不是好兆頭。
蘇任沖門外喊了一聲,黃十三立刻進來。蘇任道:“今晚安排值夜了沒有?”
“安排了,比在山里的時候還多了一人?!?/p>
蘇任點點頭:“告訴兄弟們,眼睛放亮點,我總覺得今夜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