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丸感覺晴明的耳朵不受控制地在他手下一彈一跳,臉上露出毫不知情的表情,嘴里問道:“怎么,那巫女前與你舅舅有關(guān)?”
晴明狐貍臉上露出糾結(jié)的表情,他瞅了眼修羅丸,慢慢吞吞地說道:“我舅舅……頗愛……著女裝驢人,”晴明重重嘆了口氣:“舅舅在中洲習得幻境一術(shù),也有狐貍一族的通病,性子惡……嗯……頑劣了些,慣是愛捉弄人的。舅舅雖在中洲名揚天下,但品性又小氣又滿是惡趣味?!?/p>
“比如你?”修羅丸瞧著抿下去的狐貍耳朵:“逗弄過你嗎?”
“我……”小狐貍睜瞪著澄澈的眸子,復又重重嘆了口氣:“嗯啊!”
修羅丸看著晴明陷入回憶表情復雜的模樣,倒也沒有追問,自家狐貍頗懂人心,抬手舉止之間就能讓人想他之所想,行他想行之事,凡是擁有善意與惡念的諸般復雜情緒的生靈,只要他想,都能淪為他的玩物。
只是,自家大外甥也不放過嗎?
修羅丸瞧著滿目惆悵追憶過往的小狐貍,他說道:“那既然你已經(jīng)找著你舅舅,”修羅丸這樣問道:“那我便送你去見他吧?”
“嗯,好的,”車子顛了一下,晴明爪子按了按,坐直了身子,嘴里說道:“這一月以來能得四楓院大人庇佑,是晴明之幸,等到晴明身上的傷勢愈合,必會來報答四楓院大人庇佑之恩?!?/p>
“那我便送你去見他吧?!?/p>
小狐貍感激頷首。
……
玉藻前跪坐在和室中央,他獨自喝著茶,瞧著手腕上串著的珠子,他動作不停,端杯、拈沫、洗杯、啜飲。和室門前豎著屏風,屏風隔絕著仆從的窺視,玉藻前壓下心底的煩躁。
玉藻前斜了眼和室里的枕席,雖然他操縱道術(shù)吹散了屋里惡心的氣味,但那個陰陽頭在他幻境之中,與一個枕頭尋歡作樂一晚留下的氣味還是讓他心生不愉。
不過他現(xiàn)在很確定,如今陰陽寮的陰陽頭確實在為宮中的一個貴人效力,而且大谷道代還頗為篤定,在如今天皇后宮顆粒無收的情況下,大谷道代很肯定那位貴人能誕下首胎。
即便如此,和如今平安京里各個勢力都想往后宮送入為他們進言效力的貴女一樣,大谷道代也想在后宮安插關(guān)鍵時候能替他吹枕邊風的人。
翅膀硬了的陰陽頭想振翅獨飛,而玉藻前現(xiàn)在是大谷道代最佳的人選——大谷道代對他既有救命之恩,他又表現(xiàn)出一副情意滿滿、情深義重的模樣。
玉藻前喝了口茶,聽著離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若不是他想鬧一場好光景出來,他如今重傷已愈,以他平時的脾性,早就捏斷了這個貪婪男人的脖子。玉藻前端起茶壺,又倒了杯茶,綠色清澈的茶水倒入杯中。
平心靜氣,九尾狐緩緩吐了口氣,哎,想抱著自家犬兒曬曬太陽,犬兒尾巴卷著他,他輕摸犬首。
玉藻前倏忽轉(zhuǎn)頭看向屏風方向,腳步聲從遠處“嗒嗒”而來,風穿回廊過屏風吹來,帶來一絲他熟悉至極的林木氣味,而那腳步聲不急不緩,和他家犬兒的步幅一模一樣。
驚喜來的太突然,連玉藻前都覺得有些心神蕩漾。
修羅丸徐徐而行,他抱著懷里精心包裝的木盒,里面裝著他備下的禮物,木盒子上戳了小小的呼吸孔,盒子里布置了封印氣味的結(jié)界,盒子蓋子上貼著一張蓋緊蓋子的符紙。
初至此處宅邸的他細心分辨著自家狐貍冷梅氣味的方向,避開宅邸里往來巡走的仆從,他徑直走到了玉藻前所在和室前,在屏風外跪坐下來。修羅丸把木盒擱在身前,輕輕一笑。
玉藻前看清跪坐下來的人影,他的妖力隨即蕩漾開來,外人再看不到此地的情景。
似乎是錯覺,木盒子里傳來窸窸窣窣的極輕極輕的聲音,擱下之后,聲音就消失了。就好像是因木盒被放下,里面的東西一時失了平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