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遠被煙嗆到了,咳嗽著。
他忘了上一次抽煙是什么時候,應(yīng)該距離很久,久得他受不了,抽了一口就撳滅了煙。煙灰缸被江重意置于書房陽臺的茶桌上,形狀普通,壁是圓環(huán)圍成,圓環(huán)里外俱是細密棱角,無光自閃,閃的是五色光,奪人注意。不記得是誰送的禮。葉紹遠突然想到剛在書房沒看到煙灰缸,客客氣氣地收禮道謝。后來江重意當(dāng)他面,在陽臺問有沒有煙灰缸,葉紹遠送了過去,放在欄桿上。江重意抽煙抽得兇,拿來拿去不免煩了,索性放到茶桌上。葉紹遠看到,沒有說什么。
在與江重意熟悉之前,葉紹遠也常抽煙。他挑剔,一定要那款煙。但自熟悉之后,看江重意抽煙,一抽就是一盒,嚇怕了。距上一次買煙,已經(jīng)過去兩年,那幾條煙還沒抽完。江重意嫌麻煩,只拿抽屜外面的。她不挑。
她偶爾也從便利店或者小店里看包裝買一盒煙。被葉紹遠發(fā)現(xiàn)她抽煙的那天,她剛從便利店出來,在小巷前,用著新買來的打火機和香煙。這香煙便宜。她被嗆到,咳了好一會兒,臉都紅了,那根香煙都燃了一半。
白煙從嘴里跑出,四散逃開,愈來愈淡,直至有味無色。
葉紹遠摘下江重意口中的煙,替她摁滅那將燃盡的煙。江重意松口,然后重新拿了根新的點上火。葉紹遠小口呼吸著,看了半刻,終于說:“下午那個老師騷擾你?”
“隔這么遠也一眼看出來啊?!苯匾飧袊@葉紹遠的厲害。
“大概因為我小心眼,看到有男人靠近你,立刻盯著那個男人,這么看出了他的不懷好意。”
“嗯,”咬著煙嘴,江重意模模糊糊地應(yīng)了一聲,挑下煙,呼出濁氣,說,“他說是對小寶表現(xiàn)的反饋和建議,但說出的每一句話仿佛都有言外之意?!?/p>
“怎么不和我提?”
“因為你不愿意接送小寶?!?/p>
“他長大了?!?/p>
“你很像我的爸媽?!?/p>
葉紹遠噤聲,半晌,嘆道:“我沒有辦法接送,讓秘書接他放學(xué),送到我身邊來,我下班帶他一起回家,有事耽誤,提前和你說,可以嗎?”
“可以?!?/p>
“那等園方上班了,我去溝通一下,撤走那個老師?!?/p>
“他不止一次了。趕走他?!?/p>
“好?!?/p>
江重意滅了煙,合上煙盒,說:“我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辭職了。有沒有什么咖啡店,我能去,加上我同事,她也受不了新來的經(jīng)理?!?/p>
“不清楚,我去問問?!?/p>
“謝謝。”
“你是我的妻子,我應(yīng)該幫忙的,不用說謝謝?!?/p>
江重意仰頭望葉紹遠。葉紹遠低著頭。她看到葉紹遠的眼睛里沒有星光,那抹白是江重意。江重意眼里的點點光亮一閃一閃,挪動著位置。
妻子。江重意看不出來葉紹遠這句話的分量。她和葉紹遠之間相差的不是年齡上的十三歲,與葉紹遠相比,她簡直像個愚蠢無知的中學(xué)生,而葉紹遠仿若先知,知曉天地,讀懂人心,心思深沉,易偽裝。
凡有一點不能確定,江重意通通不信。她把葉紹遠的前半句話當(dāng)做是葉紹遠在盡丈夫的責(zé)任,當(dāng)做是空氣。
江重意收斂視線,說:“好?!?/p>
她忽然困了。
晚上九點鐘,江重意預(yù)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