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姝哀聲說:“唉,也許吧,可我女兒是享受不到這種政策了。我讓她打胎,她被這男人迷得沒了理智,死活不愿意,那就只能被學(xué)校勒令退學(xué)。”
“那這男人怎么會又來找景姝她媽呢?按理說他要是騙人的話,他就不該出現(xiàn)的?!?/p>
“據(jù)這男人說,當(dāng)時是因為他爺爺病重,他必須回去的。反復(fù)了幾個月后他爺爺還是去世了,他想立刻回來的,但是家里人都沉浸在悲傷中,他也不好意思獨自離開。等他父親情緒好轉(zhuǎn)后他家生意又出了問題,他父親讓他和個世交家的女兒結(jié)婚,他不愿意,就一直抗?fàn)幹K赣H很生氣,就把他的護(hù)照等身份證明給沒收了,派保鏢跟著他,還凍結(jié)了他的賬戶,他沒身邊也沒錢,根本回不來。最近一兩年他父親見他還是不肯妥協(xié)便漸漸松口了。半年前他父親終于同意他回中國,他就趕緊來找景姝她媽了。”
“聽你這么說,這男人不錯啊。整件事也不是他的錯,”紀(jì)奶奶不解地問:“怎么看你還是不滿意呢?”
“這些都是他自己說的,誰能證明?我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但你從他的話中也聽出些味道啊。他這么大的人了,被他爸扣住他就沒轍了?這說明什么?哼,他以為我不懂呢,別說是在美國,就是在咱中國,他一個成人怎么可能會被囚禁,一個電話警察就會來,就會放他自由。哼,他怕的不是他父親沒收他的身份證明,而是怕沒錢,不能過苦日子,他就是個依附他父親的窩囊公子哥?!本版馄爬湫α寺暎翱焓炅?,他一男人身邊會沒個女人?打死我也不信。女人等男人十年我信,男人,哼,算了吧。”
紀(jì)奶奶笑著寬慰說:“那可不一定。你瞧老耿和景姝外公,他們絕對能等十年?!?/p>
景姝外婆也樂了,“這兩個男人能和那個男人能比嗎?人家可是有錢長得又帥,多少女人要投懷送抱呢。前幾天我女兒說漏了嘴,聽說那男人被逼著結(jié)婚的對象也是追了他好久?!?/p>
“呦,還有女的追男的呢?你說這美國人也和咱中國人一樣,家里是老子說得算?”
“哎,我告訴你吧,那些已經(jīng)西方化的中國人呢,就和洋鬼子一樣,女的追男的,沒什么稀奇的。但是呢,也有好多中國過去的華人還是老是做派,他家就是這樣,和中國人一樣,講究長幼有序之類的。你聽他口氣就知道,他可怕他父親了?!本版馄抛I笑著搖搖頭,“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我不信他,可是我女兒信啊,他一跪下來,我女兒就心軟了。你就看我女兒非得讓景姝姓景,你就能明白,這丫頭對他是死心塌地??焓?,我給她介紹過多少對象,她都沒松過口。后來知道過日子難了,對這男的也有點死心,最近兩三年倒是松口了,半年前我給她介紹的那男的,多好啊,她自己也覺得不錯,也打算認(rèn)真處下去試試,沒想到,這男的突然找來了。這下好了,唉,這丫頭,我上輩子是欠她的。”
“那你們準(zhǔn)備搬了?”
“這男人要帶我女兒和景姝去美國?!本版馄烹y過起來,“我女兒不放心我和她爸,正好這男人在城區(qū)有個自己的房子,樓層挺高,帶電梯,不用爬樓,陽光也好,我去看過了,環(huán)境比這里是強(qiáng)太多。唉,我是不肯的,住別人家算什么呢??晌遗畠悍且?,不然她就不走了。我這老骨頭總不能耽誤女兒和外孫女的前程吧?!?/p>
“那不就好了嘛。你還難過什么呀?!奔o(jì)奶奶笑著,“我都羨慕死了。你看這里,又臟又亂,梅雨季節(jié)一來,那霉味大的都散不出去。你還有什么好難過的,跟著女兒享福吧?!?/p>
“我就是想著以后見景姝難了,我這心里就不舒服。我把她從那么點大帶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離開過我。”景姝外婆臉上微微顯出愁容,“我也怕這男的不靠譜,萬一我女兒再被騙,在美國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帶著我家景姝,哎呦,我都不能想?!?/p>
“哎呀,景姝外婆,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件事來?!奔o(jì)奶奶問道:“上次我們這片集體辦房產(chǎn)證,怎么不見有你家?。俊?/p>
“那個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決定要走了。而且這房子是我家老頭單位分給我們住的,他這一輩子也就讓單位給分給房子住,啥好處都沒撈到?!?/p>
“不不不。你家景姝頭兩年入學(xué),沒趕上新政策,我家曉苒正好趕上,現(xiàn)在入學(xué)要房產(chǎn)證和戶口本。為了這房產(chǎn)證我特意去了趟廠里的住建處?!奔o(jì)奶奶盡量讓自己說得詳細(xì),“我聽科長在閑聊時說可能咱們這兒年內(nèi)會拆遷的,我們的房子按照面積給分新樓房。老耿說這事不準(zhǔn),咱們這兒凈是嚼舌根的人,如果消息屬實,早傳遍了??晌倚睦镒聊ブ?,這事還真有可能。你看現(xiàn)在城里到處都在建高樓大廈,城里就那點地方,都建完了,自然就會到我們這兒建的。而且我們這兒的房子又不屬于什么古董,又沒有什么保護(hù)價值。退一萬步講吧,即使不拆遷,你把這房子買下來了,它就是你的了,誰也拿不走的。真要是你女兒被騙了,你們也不可能再住在男方家了。這房子是你們的退路,是你們的容身之地。我那房子就一千出點頭就從廠里買下了,你這房子比我家稍大點,最多也不過一千五。你掏個一千五也能讓自己安心點。我這烏鴉嘴,你聽了別生氣。”
“不,曉苒她奶奶,你可不是烏鴉嘴,你提醒真是太及時。我真不知道這房子能買。我家那位你知道的,什么都不管不問,廠里的福利分房永遠(yuǎn)輪不到他,我也不是你們廠的,什么情況也摸不清,我也不愿意和那些長舌婦多啰嗦。當(dāng)時廠里分我們這個房時,只說是給我們暫住的,以后有房再說。”景姝外婆還未說完,紀(jì)奶奶就急忙說:
“哎呀,以后哪有房了,你都不知道,我去住建處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就是因為廠里再沒有福利分房一說了,所以允許職工買住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