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又一笑,笑聲中多是無奈:“你好好想想,你究竟為什么要這扶生藤。”
“當(dāng)然是有用處?!?/p>
“什么用處?”
“救人?!?/p>
“為什么要救?”
問到這兒,小滿突然頓了一下,老頭伸出食指在她額前指了指:“欲化堅冰,得用至真至誠之物。”
小滿聽得云里霧里:“什么至真至誠……”
話說到一半,她忽覺喉頭一啞,心口猛地繃緊,她按住xiong前慢慢曲身跪倒在地。
眼前白茫茫一片,周詞是不是出事了?方壺山竟然這樣冷。
風(fēng)雪中,她心緒凌亂,天地似乎翻轉(zhuǎn)了,她看著洞口無盡的銀白想起周詞的笑,很輕一聲,從鼻子里發(fā)出淺淡的氣息。
小滿喜歡看他笑,很清,很靜,所有喜悅歡愉都藏在那一聲笑里,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那個仿佛雪人捏成的老頭已不知去向,她緩了口氣,扶著洞壁站起來,身側(cè)卻覺一片冰涼。
她抬手一看,扶生藤外的堅冰不知何時慢慢化作了一汪清水,從指縫中漸次淌落。
周詞與許小滿在正廳,中間隔著一張大楠木桌子,桌上放著兩杯茶,面對面坐,卻都半低著頭沒有看對方。
“許姑娘……”
他這一聲叫得生分,可許小滿反倒自在了些。
“我只是想知曉,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p>
她了解的也有限,此時更不知如何開口,一妖一鬼,聽來多像無稽之談,他會信?即使信,多半也難以接受。
但她依然平靜地說:“我確實是許小滿,但在進門那天,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在了轎下?!?/p>
周詞一愣,看她的眼神帶上幾分探究和考量。
許小滿連連搖手:“我、我如今雖是個鬼魂,但你不要怕,我只是回去看了看爹娘,絕不會傷害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敝茉~苦笑,“是造化弄人,若非因為我,你怎會亡故,怎會與親人陰陽兩隔,是我們周家愧對許姑娘了?!?/p>
“不,你不必太自責(zé),我在地府里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是我的命,如今能回來一趟了卻牽掛已是幸運?!?/p>
“好,那、那她……”
短暫的沉默,許小滿心知肚明,她抬頭望了眼他的表情,每當(dāng)提起另一個小滿的時候,周詞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說不出是哪里不同,平和細膩,不可察。
茶葉在杯中漂浮,又打著轉(zhuǎn)落下去。
她對送她回來與家人短暫團圓的山貍心生感激,因此不愿意在周詞面前說明她的真實身份。
許小滿十六歲的年紀(jì),還未經(jīng)歷過男女之情,可旁觀者清。那只妖很在意他,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只說要去尋一樣?xùn)|西,在哪里,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彼恍?,說道,“很多事不能經(jīng)我一個外人之口說出,但我相信,她終有一天會愿意告訴你,你也會打心眼里接納她?!?/p>
周詞默然點頭,轉(zhuǎn)眼望向清灰的天色,以及院里那棵虬枝蒼勁的老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