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架著小滿快步往遠(yuǎn)處去,她回頭望著小樓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指著周詞一臉壞笑:“原來是勾欄瓦舍、秦樓楚館啊,我自己看看,又不是讓你進(jìn)去。”
“也不行!”
他面頰飛上一絲淺紅,緊緊攥著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再抬眼遠(yuǎn)眺時,暮色遲遲,霞光已散,天邊一輪明月高高掛起,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各色花燈,玉壺光轉(zhuǎn)魚龍舞。
她彎起眼眉欣喜萬分,一片燈海下,又是踮腳又是用手去夠,分辨著一個又一個花燈的樣子,再去數(shù),數(shù)到一半又不高興了,跑回來找周詞說笑。
她的喜悅像是可以傳到他心里,那么清晰、那么真實(shí)。
走著走著,眼前闖入一座戲臺,雖說不如天市街那個寬闊精致,但依然人頭攢動。
那日廟會,周詞本也是在戲臺前等她的。
后來她才聽阿七說,那天晚上,他等到深夜,等到廟會散了,人走完了,是無可奈何、心灰意冷著回去的。
小滿靜靜看著戲臺,他說要彌補(bǔ)廟會那天,可那是我欠他的,自然要還。
她拉起周詞的衣袖往人群里邊走邊說:“我們?nèi)タ磻虬???/p>
“好?!?/p>
小滿隨他一起坐在戲臺前,然而上頭偏偏演的是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
戲正演到借傘那段,兩人暗生情愫,白娘子后又一路追著許宣,弄巧成拙令他吃了兩次官司,機(jī)緣巧合做了一場夫妻,直至許宣知曉了妻子的真身,碰見法海禪師,拿上了缽盂。
戲臺上,許宣回到家,面對癡戀他的白娘子心中又驚又怕,終是將缽盂兜頭罩了下去……
臺下的人唏噓有時,驚嘆有時,振奮有時。
周詞雙眉微蹙,牽起小滿的手突兀地從座中站起:“走吧,不看了。”
小滿一下把他拉了回來,瞇眼笑道:“別啊,不是挺好看的?!?/p>
周詞的目光在她臉上轉(zhuǎn)了兩圈,立馬明白了她的心思,她其實(shí)就是想看看自己作何感想。
他低著頭,默不作聲,臺上的琴聲鼓樂紛紛擾擾傳入耳中,卻是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他并未松開小滿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
熬過了一臺戲,兩人閑庭信步到一座石橋中央,垂頭下看,河邊盡是年輕女子三三兩兩許愿祈福的身影。往水里放著一盞盞河燈,點(diǎn)點(diǎn)熒光如星河倒映水中,小滿倚趴在橋上,目光順著河燈輕悠悠地飄遠(yuǎn)。
她的臉枕著手背,轉(zhuǎn)頭看向周詞,笑瞇瞇地問他:“怎么不說話?戲看傻了?”
周詞默然了半晌,竟走下階梯在橋畔買了個河燈,小滿跟過去,他用一旁的蠟燭點(diǎn)燃,兩手捧起。
他看向搖晃的燭焰,片片暖光映上他的臉:“我們成婚至今,從對你有所懷疑,到歷經(jīng)生死走至今天這一步,你是誰、是什么,我周詞從未介意過?!?/p>
小滿愕然,她看向他的雙眼,除了閃耀的火光,還有無盡的坦蕩與真摯,她問:“你不會覺得是我把你卷進(jìn)這場劫難的嗎?”
他搖頭:“是我命里有災(zāi),你恰好趕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