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定睿澀然一笑,雙手緊握成拳,垂頭重重抵在額前,聲音低沉黯然:“那天我去逛廟會,她是突然沖到我面前的,當(dāng)時她、她渾身是血,絕口不提發(fā)生了什么,只求我?guī)ツ亲膹U的山神廟。”
山神廟?又是山神廟!
“為何她一定要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那廟里哪有人,可莫名冒出來個和尚,卻又如何都不肯救她,沒辦法,我只能暫時帶她回別院養(yǎng)傷,再多我也不清楚了?!?/p>
周詞思索了片刻,轉(zhuǎn)眼端起手邊的溫茶仰頭飲盡。
韓定睿怔怔看著,他眺望遠(yuǎn)處,一語不發(fā),眼中映著晨輝灑落的光芒。
他不曾見過周詞有這樣的眼神,一個人在真正下定決心時往往是沉默的。
或許正如韓泠君所言,他一直在嫉妒他,他總是能輕巧做到他做不到的事,自己永遠(yuǎn)是不得要領(lǐng)的那一個。
“三妹嘴里恐怕撬不到到實情,所以你才找的我,對吧?!表n定睿扯著嘴角苦笑了下,“你和我妹妹都是精明人,只有我一個蠢蛋,隨你們擺布?!?/p>
周詞微訝:“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不是么?”
周詞搖頭一笑,提起一旁泥爐上的茶壺,為其續(xù)茶:“你有你的過人之處,興許是你尚未注意到。”
“好啊,那你說說我有什么過人之處?!?/p>
韓定睿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答案,周詞認(rèn)真思索一番,笑道:“吃喝玩樂你不是很在行嗎?”
韓定睿語塞:“你這、確定是在夸我?”
“還有小滿那件事,我該謝謝你?!?/p>
“不必,她當(dāng)時的狀況我不可能袖手旁觀?!?/p>
“她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日后若有機(jī)會,我必當(dāng)涌泉相報?!?/p>
韓定睿聽言心里一樂:“嘿,巧了,你家許小滿也這么說,既然如此,以后你們便雙份兒答謝我吧?!?/p>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p>
兩人以茶代酒各飲下一杯,韓定睿抬眼看看他,不料嗤笑了幾聲,拿周詞打趣道:“也不知許小滿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p>
周詞臉一紅,鼻子里哼出口氣來不答他,韓定睿拿起另一邊的茶點,邊吃邊笑:“看來是一物降一物啊。”
二人臨近午時才從茶樓離開,韓定睿本想再邀周詞去天市街另一頭聽書,周詞以另有要事為由推辭了。
與韓定睿作別后,他匆匆趕往市郊,去的不是別處,正是那座無人的山神廟。
廟內(nèi)依舊雜草叢生、破舊不堪,甚至比以往更為荒涼傾頹。
山神坐像裂成兩半,一邊尚且穩(wěn)穩(wěn)立于座上,另一邊仰倒在地,陽光透過窗縫灑落一道白芒,如切割的刀刃,詭異非常。
周詞步入其中,不免想起那個雨夜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