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舒服很多,扭著身子往里挪了挪,周詞于是坐了過來,把手爐放到她懷中。
“你回去拿的?”
“是阿七?!?/p>
她沉默了一下,說道:“這幾天你不能出棠夕閣,那個還云雖然是人,但很危險?!?/p>
“我知道。”
小滿抱著手爐坐起身,她的臉上籠罩著愁容:“只有七天,我的修為不可能在短時間里恢復(fù),這一次我擔(dān)心比以往更兇險,我……”
“我都知道。”周詞打斷她,手心緊緊攬住她的肩,他停了停,等小滿的情緒緩和下來,才指指爐子低聲說:“打開看看?!?/p>
她疑惑地舉起手爐,沉甸甸的,稍稍一動還有聲響,不知是什么沉悶地在里面滾動。
她揭開銅蓋,不由笑了:“栗子?”
“嗯?!?/p>
一顆顆板栗隔著炭塊熏烤得滾燙,散發(fā)出淡淡的甜香,周詞拿了一顆,在掌心顛了幾下,拇指一按就爆開了。
他剝好了了塞進(jìn)小滿嘴里,栗子焐了小半天,味道甘甜,口感略略酥軟,滋味甚佳。
小滿捧著手爐心里歡喜:“你怎么想到這個辦法的?”
“也不是我想的,以前我娘在的時候偶爾會弄給我吃?!?/p>
“你娘還挺有心,什么都會?!毙M邊說自己剝了起來,正好冷著,倒也不怕燙手。
周詞說:“都是被逼出來的,她以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p>
小滿有些失落:“要怪就得怪害你爹的人,為人父母官,還心術(shù)不正?!?/p>
周詞搖頭苦笑:“官場爾虞我詐,行得正坐得端的又有幾人?我說出來你別動氣?!彼钪M的手腕說,“陷害我父親的人,似乎后來進(jìn)了京,一路平步青云。”
“什么?!”
若非他拉著,小滿險些摔了手爐,周詞按著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這個動氣?!?/p>
她低著頭,不由嗔怪道:“你明知這樣,還非要往里撲。”
“我身無長物,唯有這條路,還能闖一闖?!彼α诵?,眼中染上了層熠熠的光輝,“小滿,世間有很多惡,它們不一定都得到了報應(yīng),可即使如此就不去報了?為善者也并非個個都有善終,那這世上就無人行善了么?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人其實(shí)比想象中更強(qiáng)大,能補(bǔ)天,也能平海,天降大旱搭弓射日,洪水肆虐開鑿?fù)谇?,若有高山來擋那就傾世代之力去移,若有疫病來襲便嘗盡百草去治,所以,人最可貴的,是不順應(yīng)天命?!?/p>
不順應(yīng)天命……
她靜靜看著他,有些不可思議,初見時總以為他是柔弱書生,可這一路他從沒有認(rèn)過輸,他只想把命運(yùn)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是啊,凡人一點(diǎn)也不渺小。
她靠著他的肩,慢慢剝著栗子,一旁火盆燃燒的聲音噼啪作響,她心里無比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