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把壬寅拽進里屋,關上了門,里頭同樣沒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好在她一個山貍貓妖自有夜視的本領。
小滿打了個響指,壬寅一頭栽倒在地,身上如被捆了繩索動彈不得,后領子被重重提起,整個人宛如被吊在半空。她逼近面門,單刀直入:“說,怎么回事!”
“你不是解了嗎!”
“說!”
法力一收,壬寅身上鉆心地疼,他尖著嗓子叫道:“好好,我說我說!我,我怕你們?nèi)e的鬼差那兒告我一狀嘛,之后偷偷給你相公下了個咒?!?/p>
“我當時也捆著你,怎么下的?”
壬寅嘆了口氣:“我們做鬼差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一眼能看到人的生辰八字。”他指了指額頭,“都在這兒寫著呢。”
小滿正自疑惑,他解釋道:“命不可改,但運數(shù)可變,我略施小法讓他睡個十天半月躲過了這波,不成問題?!?/p>
“那還有一個呢?!”
他兩手勉強合攏起來,苦著臉答道:“我是真不知道,你家相公不是什么神仙賜寶的命么,指不定是仙人留下的?我可沒那么大能耐啊。”
壬寅這話不像有假,她細想了想,不排除這個可能,也許就是當年神女留下保周詞性命的東西。
她兇巴巴威嚇了幾句,又用法力逼迫,見壬寅哎喲哎喲一通叫喚仍是不知,便決定作罷。
隔著一道薄薄的木門,韓家兩兄妹在外面與方才的老太太一來一去說著什么,隱隱約約聽不清楚,小滿隨意問了句:“這老婆婆是你什么人?”
壬寅感慨道:“算是恩人吧,我初到人間避難那會兒,是這孤老太太收留我的,她沒成過親,無兒無女是個可憐人?!?/p>
小滿哼哼道:“算你有點良心?!?/p>
“那、那還不把我放了?你的好相公只是輕輕松松睡了一覺,我也沒對他怎樣,許奶奶你就行行好給我松開吧?!比梢箳炱鹈济鄲腊?,一句“許奶奶”把她逗樂了,左右知道了事情原委,量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小滿便發(fā)善心收回了法術。
壬寅撲通跪趴在地,連忙又一股腦爬起來,活動活動手腕,他偷瞄了小滿一眼,嘟噥道:“你和那周詞是真夫妻?”
“這還有假?”
他不尷不尬地笑了笑:“你圖什么,他心窩里那顆珠子嗎?”
小滿道:“我就不能什么都不圖??!?/p>
壬寅探究似的地打量她兩眼:“這可稀奇了。那我要提醒你兩句,和人結(jié)為夫婦的妖怪多半沒有好下場。”
小滿冷冷說道:“嚇唬我對你沒好處?!?/p>
“我不是嚇唬你?!彼@著圈子在她身旁走了幾步,“你也知道,我翻看過地府里的一些命簿,那里頭與凡人結(jié)親的妖,不是反過來被丈夫或妻子算計,就是為對方丟了性命,即使能相伴到最后,于妖而言也不過是轉(zhuǎn)瞬時光,空留一腔悲戚罷了。要么還有一種,本是下凡來歷劫的,人仙殊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待晉升了神位誰又記得誰,有什么意思呢?!?/p>
她的雙眼像兩團燭火里的焰心,冒著透亮的光緊盯壬寅:“這都是別人命簿上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