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秉元聽后良久不語,傅良偷摸看了他兩眼,打破沉默道:“想不到這周詞來頭不小啊,平日里吃穿用度根本瞧不出什么?!?/p>
陳秉元張了張嘴,思量片刻才說:“確實始料未及,不過也正常,輕易顯山露水張揚跋扈的才是傻子?!?/p>
他說著在房里踱了三四步,半側(cè)過頭問道:“他有家室?”
“不錯,家中有位夫人,如今在娘家,不日前往夔州。”
陳秉元一疑:“我怎么聽說他前些日子新喪?”
“這……難不成高中后又娶了?”
陳秉元思忖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且他恰好中了進(jìn)士,微妙得很。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也就是世人說說而已,只怕他也是個免不了俗的,既是俗人,那往后就好辦事了。
“還有……”傅良頓了頓,“聽說他的新夫人似乎是個山匪?!?/p>
陳秉元哼笑兩聲,想的卻是另一層:“這就有點意思了,若真是如此,哪天出了岔子、不好利用了,根除起來也有理有據(jù),很是方便?!?/p>
“大人您看,接下去該如何行事?”
陳秉元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感慨:“傅良,我在夔州的時日可不短,十多年了吧,自己也到知天命的年紀(jì)了,懶得折騰。人嘛,總是年輕時渴望大展宏圖,年老后企盼衣食無憂。梁聞景已告老還鄉(xiāng),我要想調(diào)任京城恐怕是癡人說夢了,不如看看這個周詞如何,也為今后的衣食無憂早做打算,你說呢?!?/p>
傅良聽出了他的意思,所謂縣官不如現(xiàn)管,現(xiàn)管又及不上現(xiàn)錢來得直接爽快。
周詞既然財力雄厚,不如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不過?!标惐掍h一轉(zhuǎn),“他這人還是要繼續(xù)留意,看著點就行,別的不用做太多。”
至此,二人都未提及先前木匣里的東西,傅良不以為意,因為未曾稟報自己也收了禮,而陳秉元思慮甚多,私相授受之事最好不要明說,只怕落人口實。
兩三日后,周詞自云陽縣公差回來,通判一職掌管著夔州的訴訟,云陽有個案子牽扯了幾條人命,很是棘手??h丞拿不定主意便上報至州府,陳秉元本就厭煩這種麻煩事,就以職責(zé)劃分熟悉事務(wù)為由讓周詞跑一趟。
他平時閑來無事就看一看律法,這次到了云陽后他一刻不敢耽擱,調(diào)動衙役、皂隸、仵作,請教典史律法條目,不以上壓下,恩威并施,最后案子抽絲剝繭,層層推進(jìn),竟辦得十分漂亮。
因是公差之故,他不便帶上仆從,阿七就留在了官舍,到府衙后他也不覺得疲累,自己提著包袱回了住處。
一踏入大門就見一個負(fù)責(zé)官舍周圍灑掃的婆子站在門后,見他來了,忙不迭招呼。
他點點頭,在外喚阿七過來。
結(jié)果叫了兩聲,里頭竟沒有動靜,他徑直走入房中,門一打開,阿七側(cè)躺在榻上睡得正香。
周詞叫了聲,阿七只是把腦袋往里埋進(jìn)去,他上手拍了幾下,阿七這才睡眼惺忪地看過來。
“???什么?”
看樣子顯然還在神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