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幾乎是切齒咬出的最后一句話,殷晴笑著想說聲“好”,又看向燕歸近在咫尺的臉龐,忽生了一念,她抓住少年的衣襟,仰臉親了上去。
燕歸瞳仁震顫,然而少女的唇輕輕觸了下,就要飄然離去。他卻不允,抬手扣住殷晴的頭,用力地加深這個吻。
又不甘地說:“你還沒答應(yīng)我?!?/p>
殷晴覺得他這幅期待她回答的樣子煞是可愛,不由拉長了調(diào)子,裝傻充愣:“你方才說了什么,我怎么沒聽清?!?/p>
“殷晴!”他重重叫她,一下將她壓在懷里,惡狠狠地堵上她的唇瓣,兇巴巴地:“不準你離開我了。”
在他們身后,金輪垂墜,燕歸與殷晴并肩坐著,兩道身影落在余暉里,綿長地依偎在一起,彼此十指相扣,輕吻絮語黃昏后。
天徹底陰成了墨色,殷晴帶著燕歸去見了師尊,而后再是兄長。
師尊處殷晴早早就說了三籮筐好話,開陽還是那副笑瞇瞇捋胡模樣,與不拘小節(jié)的笑不同,他目光十分銳利,未聽燕歸多言,只端量著他稍白的面色,探指扣上他的脈搏,隨及展眉,大笑一句:“好小子,有膽量?!?/p>
他忽低了聲量,暗自揣問:“蠱門小兒,若我等不允你與猗猗,你此舉,不怕功虧一簣?”
燕歸握著殷晴的手微有顫抖,這話殷晴聽得莫名其妙,卻敏銳地覺察出,一向不可一世的少年并非穩(wěn)操勝券,他甚至有些慌亂地向先望了殷晴一眼,才假作鎮(zhèn)定地答:“我與猗猗兩情相悅,望您成全?!?/p>
“也罷,也罷。老夫這把年歲了,也該樂成人美了。”開陽嘆息,言盡于此,未再多加盤察,便揮手放兩人離去。
殷晴總覺此事不對,她覺得燕歸好像在瞞著他什么,連聲追問,那晚他是不是當真來過,寒毒是不是他解的,用了何種法子?
燕歸閉口不言,甚至她以不理他威脅,也撬不開他的嘴。
他一個字也不愿意說,只是聽得殷晴那句“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與你走了——”
他驀地停下腳步,將她的手越握越緊,面色愈發(fā)蒼白,黑黝黝的眼直勾勾地望著殷晴,唇抿成一線,冷硬地叫她名字:“殷晴。”
他的目光有些駭人,殷晴再是好奇,也不好強問,不由得敗下陣來,氣勢漸弱,泄氣道:“我胡說八道的……”
殷晴走在前頭,在青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對燕歸說著從前她就在這兒被冰滑倒,摔了個狗啃泥,后來兄長就從山下拉了許多青石板上來,這條路上的青石板,每一塊都是殷彧替她鋪的。
她說,以前兄長與我都不大時,也會與我一道走過這條青石小徑,飯后消食。只是后來兄長得了易水寒,被整個師門寄予厚望,他變得越加忙碌了,晨興夜寐地練劍,真的很辛苦,但我知道兄長是極優(yōu)秀的,頂頂好的人。我總是怕他顧慮我,誤他行事,便與他說,我會在山上乖乖地等兄長回來。但我對他撒謊了,你看,我偷偷跑下山這么久,可兄長從來都沒有怪罪過我,反而怨自己沒有保護好我,他還為了我,獨自去令丘火山里采藥。
“所以不恕,我總要回來一躺的。我想要我們兩個,都得到家人的祝愿。”
她與燕歸絮絮叨叨,說起與殷彧在山上時的趣事,說與汀蘭相邀習(xí)劍,說兒時一道跳梅花樁的弟子里頭,她是跳的最好的那個,又遠又準。怕他不信,還在青石板上來回跳給他看,然后稍揚一揚下巴,眉飛色舞地笑:“我小時候可厲害了!”
燕歸以前總是厭煩殷晴提及旁人多于他,總是希望殷晴能如他般,滿心滿眼都向著他。
然而今日,她在前頭說著,他卻聽不煩了。
她好似要將他未曾經(jīng)歷過的,未見過的,她從前與昆侖一草一木的所有故事都說與他聽。
關(guān)于猗猗那些他不曾得見的歲月,他不想錯過。
二人說著,就到了殷彧之處。